花容能耐得住性子,他还要高兴才是。
时暮不傻,天天和花容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花容一个人的时候,抑制不住地会想到一些事情。
只是花容不说,时暮自然不会去问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可向来除了对他,不喜欢情绪外露的少、不,青年脸色苍白,却眉头紧皱,恨得手都发抖,却一次又一次沉下心练功的样子他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花容几次拒绝他插手,他自然看得出他的坚持。
让时暮束手无策的坚持。
那是花容的原则和骄傲,时暮不想也不忍打破,只能悄悄的算计着凡人经脉的强度渡过几丝灵气,稍稍的帮助花容练武。
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有个人在身边,花容总能暂时放下那些事。
多转一转,也能让他喘口气了……
“诶。”时暮长吁一口气。
“嗯?怎么了。”虽然能稍稍体会到时暮的感情波动,花容却也不能理解时暮突如其来的复杂心情。
“不,没什么,”时暮顿了顿,说,“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来一个完美的退场。”
好像是挺符合时暮的性子。
花容没有多想,倒是觉得理解了时暮的意思。
不玩赌大小了,也得留个传说在这场子里。
理解归理解,若是时暮说了,花容也自会照办。
——就像是那时在比武场上让他御风一般。
说是出风头也不像,倒像是闲得无聊了给自己找些事做。
可是到底还是不习惯时暮时不时就会展现出的不同寻常的癖好,所以半天花容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倒是时暮已经有了主意。
赌客只见那公子冷着脸不说话半晌,突然低低的笑出声,那眯起眼睛的样子忒瘆人。
公子抬了头,顿时又变了表情,像是心情很好似的。
不过那咧开的嘴角还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时暮一把甩了手中的银票,口中说道:“不玩了,你们自便。”
米色的纸片洋洋落下,伸展着发出空气震颤的声音。时暮转身,衣袖扫倒桌子上的金银元宝,丁零当啷的落了一地,惊得赌场都安静了许多。
赌客们瞠目结舌不知作何反应,哪知道时暮借着袖子的遮掩勾住花容的手,仍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拉着花容离开。
“他……不会是不要了吧……”
那公子走的洒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留。
看着银票落在公子身后,也不知是谁先说出这句话,鞋底和地板的摩擦声跟着响起。
年轻的公子拂袖离去,人群顿时显露出贪婪的丑态。
有人冷眼旁观,惺惺作态。
有人趴在地上幻想天降横财,利令智昏。
前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后者已经失去了留在赌场的资格,游魂先赴森罗殿。
而那些人还没有注意到,刚刚还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两个公子,只转眼间,就消失在赌场重重叠叠的人海之后了。
“秦瑾还应该谢谢我呢,”时暮说,“先帮他找出一批不中用的。”
“再顺便帮他赶走剩下还看得上的?”花容接道。
“让他开心一下就够了,难不成对他还好人做到底?”
时暮说的毫无负担。
“可不见得能有多开心呢。”
赌大小都能整出这么多风波,时暮是诚心不让秦瑾好过啊。
眯着眼看地上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银票,恰到好处的表现了刚才的争夺是有多么疯狂。
真是……
花容总觉得时暮比他的怨气还要大。
明明说过,让他不要想那么多。只是看来不管是时暮,还是自己,都做不到。
因为他,抑制不住的开心啊……
不知是从谁开始,把红线缠在身上,然后找到另一个人。
一旦两人被红线牵在一起,红线不断,便再也分不开了。
所以,就是时暮想,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
金漆的笼子一排排的摆在桌上,远离了主公后打扮的也是贵气十足的太监却仍带着一身的奴气围着笼子打转。
笼里的斗鸡烦躁的扇动翅膀,太监伺候祖宗一样给笼子里添上精挑细选来的粟米。
斗鸡实在凶狠,只稍一靠近,手上便能多个血糊糊的窟窿。
若是寻常庖夫,怕早就掐着鸡脖子给鸡剁了头,看这畜生还管不管得住自己的嘴。
而在这里却不是。
这儿的斗鸡是习惯了伺候,一日三餐有人侍奉着,天凉了几个无烟炉用来暖屋子,等热了又有人给扇着风。
不说寻常百姓,这日子就是比王公贵族都好不少。
当真是应了那句: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生不逢时,有些人真的是恨不得做个安逸畜生。而又有人天生便高人一等,却让人觉得猪狗不如。
就如秦瑾一般。
想到这里,花容讥讽的笑了。 那笼子里的斗鸡大多是赌客留下饲养的,也有供新来的人挑选的。
时暮要靠近斗鸡,旁边守候的太监还作势拦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时暮引到供赌客挑选的笼子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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