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俗。
时暮一瞬间皱皱眉头。
花容不知道,可他却再清楚不过了。
修仙之人得道之后的第一份馈赠,并非是漫长的寿元或无上的力量,而是来自天道的传承。
天道的职责便在于传授每一个成仙之人仙人独有的最为简单的法术,统统随着九天重雷灌注到经脉之中,再不能忘记,亦不得传授他人。
其中一条法术,便是这用于传讯的灵字。
一旦有仙人把字留在这里,路过的不管认识与否,只要是仙人,就都会注意到这信息。
这一法术虽然简单,却是最适合用来召集这些行踪不定的仙人们的。只要他们想,便能在各处看到别的仙人留下的讯息,看过内容之后,说不定也能为自己添上一条新的行程。
会留这么一条信息的除了花九戚就没有别人了。显然是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京城,为了告诉他们在哪里与之会合。
——说到不俗,天启大陆的人谁会想到第二个地方?
这么一来,可以说是花九戚主动暴露了自己是仙人的身份。时暮想到不用当面询问此事,还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又更禁不住好奇花九戚是怎么做到的——仔细一想,近二十年他甚至连九天重雷的动静都没感受到过。
时暮把已经确定的事实告诉花容。花容倒是泰然自若,丝毫不减有任何惊讶,仿佛这只是件极普通的事情,并非是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变成仙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花容潜意识中对花九戚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罢。那时的花容眼中,强悍的花九戚就是无所不能的化身,就算是他将天捅出个窟窿花容都不会感到惊讶。
是以,花容只是让时暮取消了结界。径直前往那个即便懂得暂避锋芒,却依然招摇的仅次于皇宫的建筑——不俗。
……
翠竹掩映。
那还是不俗独具一格的特色。
王公贵族聚集在此楼,像是心照不宣的忘记了前夜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只在这楼中茗茶斟酒。没有歌舞美人相伴,只听着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时不时吟诗作赋,也旁征博引。若诗人潇洒俊逸,如圣者从容淡泊,仿若天生便该如此。
不过仿若终归是仿若,假的到底是假的。
便在时暮和花容踏进不俗的一刻,有意无意的目光便落到两人周围。
惯爱赏花逗鸟的,看的自然是那色彩斑斓体态纤长的鸟儿。
更多的,却是震慑与这般姿容,只看着那来人,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暮是仙人,除却对花容,是淡泊到了极致,怎么会在意这些凡人的目光。
可花容却不会不在意。
那投向时暮的堪称露骨下丨流的眼神,让他恨不得想要生生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时暮勾住花容的手,安抚般的摩挲几下——还不至于为这些人动怒。
看到时暮的动作,那些王公贵族的纨绔们的眼神又是禁不住变了几变,想到这里不是他们能随便放肆的地方,才强忍住没有走上前去。
花容更是面色发沉。
好在两人这次没有多在大厅停留,刚进来几刻功夫,便有小二被交代好了一样,走上前来引他们上楼。
小二灵活地穿行在大厅的柱廊隔断间,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了几层楼,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小二把两人带到楼梯尽头,就二话不说垂首沿着楼梯又下楼去了,只留下花容和时暮站在楼梯尽头,鵷雏浮在半空,对着高层空旷的没有人的厅堂。
背后传来脚步声,鵷雏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落到花容肩膀上。
花容扭回头去。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佘月不知从何处走过来,毕竟这可是他的地盘。
多时不见,佘月还是那样子,面带笑意,看起来似乎柔美无害的紧,却是再强横不过的妖族。
——令年幼的凤皇都感到有所畏惧。
待仔细一看,佘月却又有所不同,比之之前,那笑意似乎真诚了许多,眉眼间凝结的郁气与疲惫也消散了。
联想到佘月之前的态度,花容也就明白了。
点点头算作问候,花容问:“他来找你了?”
这个“他”除了花九戚再无别人。
佘月对着被自己吓到的鵷雏勾唇笑笑,说:“花九戚就在楼上,难得老实的没有到处乱跑,估计是算好你快要过来了,”佘月边转身边继续说道,“随我来罢。”
这座位于京城的不俗与花容之前所见的,在格局上还是有所差别。佘月没有再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找另一个楼梯,反而是不知在墙上扣动了什么机括,顶上便悄无声息地落下一道楼梯。
佘月带着两人走上去。进入的是从楼外看不到的一层夹层,只修了通往顶楼的楼梯,别的什么都没有,连光线都透不进来。
走上顶楼,佘月推开门,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花容和时暮走在他身后,没能看到佘月原本浅淡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
不知佘月要做什么,花容和时暮便也跟着停下来。
花容并不在意。
若说真的,看到佘月的动作,他反而有些松了口气。
或许所谓的“近乡情怯”便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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