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才上药,两人此刻正坐于桌边,两张凳子挨得极近。
近到光影摇曳之下,云霜一点点细微的情绪,都能让人轻易捕捉。
计荀心里霎时有些泛酸。
他可真是将他的师兄护得紧紧的,连半句坏话也不许说。
自打裴不止出现,他心里眼里装的便只有他那个“师兄”了。这实在不符合云霜理智的个性,但却足以证明,那人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且不说我看人看得准不准,我只知他在你心中怕是千般万般好,才能得你如此无条件相护。”计荀眸光微动,倾身过去,声音低哑,“我倒是有些好奇,我在你这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比得上你师兄半分?”
云霜身上还穿着伪装成唐壁庭时所着的艳丽红衣,愈发衬得肤色白皙胜雪,晃人心神。
离得近了,淡淡的白檀香气窜入鼻息,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计荀的目光流连在云霜的脸上,温柔又缠绵。
“挽风,怎么不回答?可是怕伤了我的心?”
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随着云霜沉默,反而越压越近。
心脏突地一跳,云霜一惊,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
他傻傻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忽觉有些慌乱。
计荀靠近的动作微顿,目光将人牢牢锁定,竟突然伸手,将云霜抵在他胸膛的手,握入掌心。
体温暖暖传递着,却似乎能将人灼伤一般,云霜怔了怔,飞快将手往回缩,却被计荀更紧地抓住。
那人一双桃花眼直直望过来,声音低柔,带着叹息:“我今夜,是真怕你一去不回了……”
房门半阖着,随夜风吱呀往里吹,撞上墙壁。
女孩娇软的声音响在门口:“云大哥,你回来啦?没事吧?”
问芙正待敲门,看清房内靠得极近的两人,脚步微微一顿,整个人傻在门口。
云霜飞快将手抽了回去,计荀退开,看向问芙,眼眸微眯,懒懒一笑:“问芙姑娘,可有事?”
问芙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下,脸颊慢慢变得通红:“我……我听说云大哥回来了,我来看下你们有没有事……打、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她手中还紧拽着仙草,慌不择路地转身往外跑,脚步声哒哒哒远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九尾狐叼着一株仙草又飞快跑进来,放在门口,叫了两声,见计荀出来取走了,又乖乖出去复命。
问芙在外焦急等着,见萱姑姑飞书回来,特意交代她办的正事终于完成,哭丧着脸,捞起九尾狐就跑。
萱姑姑命人送来的乃是计荀心心念念的最后一味药材——漓仙草。
他拿着这株来之不易的仙草,折回去之时,却吃了一个闭门羹,然而他却毫不生气,反而心情颇好的微微笑起来。
……
洗髓易骨第二个阶段,终于可以顺利进行了。
计荀借用了伏灵谷的炼丹炉,不眠不休了整整三日,才将丹药炼制出来。
这回不用再浸泡药浴,只需服下丹药之后,静心打坐,由云霜自行将体内的气息融合到一起。
这个过程也并不容易,计荀一直在他身边候着,怕他在此过程之中出现意外。
待到气息行了三个周天之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云霜缓缓睁眼,呼气吐纳之间,只觉神台清明,身上的各个感官都比从前灵敏了不少。即便身处黑暗之中,他也能看得更远,听到的声音更多,仿佛天地都辽阔了不少。
修为尚未恢复,便已如此。
若是一个月之后,修为恢复如初,按计荀所言,好生修炼,则功力日进千里,并非夸大。
云霜这几日,面对计荀,心情很是复杂。
既怀有感激,又有些不安。
他隐隐约约觉得,计荀似乎待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但他又不太敢确定,毕竟,天道主风流的名声在外,哪知不是一时兴起,将逗弄他当做闲极无聊时的消遣呢?
他面具后的“真容”,计荀也见过,当时甚至对他刻意疏远躲避。
这阵子,也不知怎的了,计荀待他反而比从前更亲近了,简直亲近过头了。
这日,云霜打完座,一睁眼,就看见计荀坐到一旁,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翻看着。
听见动静,他抬眸看过来,唇角带笑:“萱姑姑多日未归,关于追寻阵眼之事,我找了一个法子,需找她商议一下。你这几日在房中打坐也实在枯燥乏味了些,不若随我下山寻她,正好,她之前所说的庙会,也正在今日举行,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去凡间逛一趟倒也没什么,但想到要跟计荀独处,云霜有些犹豫。
计荀仔细看他神色,忽而微微一笑:“追杀阵眼之事,刻不容缓,我之前传讯给萱姑姑,可她并未应答。我需得亲自去找她一趟,你若是觉得累,我便自己去罢。”
之前还曾说过待自己修为恢复之后,帮他追寻阵眼,怎能因为顾忌和计荀独处,就言而无信?
云霜抿了抿唇:“我同你去。”
笑意从计荀眼中荡漾开来,他低声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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