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光影之中,云霜隐约察觉到有人朝他走来, 他慢慢停下脚步, 听见那人略带嘲讽地笑道:“云师兄回来了, 听闻师兄正随天道主修习衍天道, 怎么还舍得回来?”
云霜循着声音抬眸,声音清冷:“师弟说笑了,我是天剑峰弟子, 自然该回来。”
周遭练剑之声一时停了下来, 似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里。
那人扯了扯嘴角, 上下扫了一眼云霜,故意挑衅道:“师兄,我们正在练剑, 不若你用衍天道来指点指点,如何?”
云霜淡淡颔首:“改日罢, 我尚有要事需拜见掌门师尊,先行告辞。”
他一如既往地客气疏离, 行礼之后带着沈旗转身便走。那人猛地错身过来拦他,掌风劈至眼前,云霜眼眸微沉,单手接下数招,而后掌心一震,一下将那人推出数丈之远。
沈旗叫了声好,啪啪啪得开始大力鼓掌。
“走罢。”
云霜不欲惹事,唤上沈旗,绕开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半点挑不出错,却又一点儿没将对方放在眼里态度,激得那人气得在身后跳脚,脸色又青又紫,煞为好看。
沈旗笑着并肩跟上去:“师兄,你回来了真好!你可不知道,这阵子师尊闭门养伤,天剑峰之事交由执峰长老全权管理之后,二峰弟子不知多嚣张!”
云霜微微偏头,疑惑道:“方才那人是谁?”
沈旗瞪大眼睛:“师兄,你不记得了么?”
沈旗讲了个名字,云霜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竟是他”。
沈旗脚步微顿,压下心中怪异之感,偷偷去瞥云霜,却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任何不妥。
……奇怪了,挽风师兄向来有过目不忘之能,方才那名二峰弟子,天生一副大小眼,最是好认,连我都记得,师兄如何就能将他忘了?
……
知道沈旗偷偷下山,去将云霜带回来之后,白清岚少见的沉默了许久,既无责怪,也无气愤。打发沈旗出去守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白清岚和云霜师徒二人。
云霜掀开衣衫下摆,跪地,向白清岚行了一个大礼。
白清岚盘坐在床,脸上疲态尽显,微笑着虚扶了一把,让他起来。
云霜却不肯起,跪在他面前,十分自责地低声道:“师尊,这些时日,弟子未能侍奉在侧,反累师尊时刻挂心,实是不肖,还望师尊责罚。”
白清岚摆了摆手,微笑道:“快起来罢,同我说说,你如今衍天道修习得如何了?”
云霜站起来,垂着眼眸作恭敬答话状,时刻提心吊胆,害怕师尊发现他眼睛有异。
将这些日子,计荀为他洗髓易骨,又如何将衍天道古籍毫不藏私的与他分享这些事一一说了,又言及一路上,遇到的惊险,对操控黑雾人影之人背后身份的猜测等等,该说的他都说了,独独避开了两人之间生情之事。
这么多年,向来乖巧听话的云霜,头一遭体会到了,在师尊面前撒谎、心虚是何滋味。
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紧握。
哪知白清岚听罢,竟颔首道:“他待你也算是至诚。”
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云霜却听得心头一跳,薄唇紧抿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白清岚仔细观他神色,皱眉道:“不过……既修习了衍天道,修为当日进千里才对,可你如今脸色苍白,虚浮无力,却是为何?可是曾受过伤。”
云霜不得已,只好道:“为了追寻阵眼所在,先前去闯了三生浮屠塔,一时不察,掉落寒潭,受了一些寒气。师尊不必太过担心,弟子休养几日便好。”
白清岚怔了怔:“你……去了三生浮屠塔?”
“是。”
白清岚犹豫道:“那你可曾看到了一些过往之事?”
云霜静了片刻,低声道:“师尊所言,可是指,弟子的身世?”
白清岚闭了闭眼,怅然轻叹:“这么说,你是都知道了。也罢,我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云霜皱了皱眉,问出了一直压在心中的疑惑:“可是弟子不知,当年仙魔大战,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我娘的魂魄会消散?如今又是何人在处心积虑地重塑她的魂魄?”
白清岚摇头道:“之前,我也未料到,竟有人会不计代价地施行此等禁术,将她的魂魄重塑。当年,梵天剑现世,唐显继位赤仙宗宗主不过数月,便凭此邪剑一统魔域。仙道诸派,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在无极道的带领之下,集结了各派大能,想要迫使唐显交出焚天剑,将之摧毁。相信你也知道,梵天剑之中,藏有你娘云缃的残魂,唐显如何能答应?”
“不久之后,仙魔两界于忘川河畔交手,那一场厮杀,血流满地,尸横遍野,我们各自损伤都很大。当时,我还不知道梵天剑之中的邪灵便是你娘的化身,直至,她于万军之中现身,挡住了无极道的当时最厉害的——万剑离心术,最终魂飞魄散……”白清岚艰涩地说,“自那之后,唐显心灰意冷,用焚天剑气辟开天地,划出沟壑,以九幽迷迭谷为界,将仙魔两界彻底分裂开来,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分域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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