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憎恶地躲过溅起来的血水,又用脚踢踹了那恶犬数下,直至确定那恶犬已然断气,才丢下手中的墓碑,面无表情地道:“倒是浪费了一壶好酒。”
话音尚未落地,他已状若癫狂地踉跄而去。
今日是他的旧友子恒的冥诞,他一早祭拜时,方将供物摆上,子恒的亲人竟是来了,将他咒骂了一顿,子恒的幼妹更是抬脚踢在了他小腿肚上,逼得他摔倒在地,其后她甚至一脚踩在了他背上,又哭又闹。
他苦学过歧黄之术,却救不回子恒,这全数是他的过错,故而他也不挣扎,便任凭她去了。
他记得四年前小姑娘手里拿了一张绣了一半的帕子,用帕子遮着脸,半垂着首,含羞带怯地道:“研哥哥,待我再长大些,我嫁予你做妻子可好?”
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尚且历历在目,但却早已是陈年旧事了。
他曾想过该如何婉拒于她,因为他已对她的兄长子恒动了心思,决计不可能迎娶她。
但他却从未料想过,眼前这个对他怀有情愫的小姑娘,会在子恒死后恨他入骨,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死亡的念头曾经整日整日地笼罩着他,但由于他答应了子恒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便一直苟延残喘着。
子恒过世前夜,他守在子恒身畔,终于大着胆子,向子恒吐露了怀揣已久的情意,当时他舌尖打颤,周身发冷,生怕子恒投以厌恶的眼神。
但子恒却是又惊又喜地道:“我亦心悦于你,但怕对你表白心迹后,你会疏远于我,才压抑至今。”
子恒已很是虚弱了,被恶犬咬破的伤口原在左足足面上,但不知为何,竟是从左足足面起腐烂至了膝盖,不过四日,左足膝盖之下已是森森白骨,且这腐烂一日较一日厉害,并不可抑制地朝上蔓延,他自认善歧黄之术,然而试遍各种法子却全不奏效。
可眼前子恒的双目却明亮如朝阳,盈着勃勃生机。
他试探着吻了吻子恒的唇瓣,子恒当即启唇,迎他进来,同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俩人都不曾与旁人有过亲密之事,四片唇瓣相接,唇齿交缠须臾,竟是咬到了对方的舌。
俩人相视而笑,不知怎地,俩人间的气氛愈加暧昧了起来,宛若有甜甜腻腻的蜂蜜将两人纠缠在了一处。
子恒望了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开覆在左足上的棉被,将那白骨暴露于他面前,后又忐忑地问道:“你可怕我这病会传染?”
——当时毓秀镇盛传为恶犬咬伤的病人决不可接近,不然会被传染。
他又吻了下子恒的唇瓣,才答道:“我若是怕你这病会传染,怎会与你同处一室?又怎会吻你?”
子恒清秀的面上浮现出一片红晕,一面伸手去扯他的衣衫,一面声若蚊呐地道:“你若是不嫌弃,抱我可好?”
“待你好了,我再抱你罢,你如今的身体恐怕受不住。”他这般说着,制住了子恒作乱的手。
子恒却是摇首道:“不,便今日罢。”
他未经人事,不知断袖间该如何行闺房之乐,将自己与子恒的衣衫褪尽后,只吻遍了子恒浑身上下的肌肤,甚至连腐烂处都未放过。
吻罢,他又试着将两人的物件拢在一处,泄了一回。
而后,他却不知该如何做了,遂将子恒拥到了怀中,珍惜地吻着其眉眼。
子恒发着低烧,一拥到怀里便仿佛能将他一身的肌肤烫伤了去。
良久,子恒见他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羞赧地附到他耳侧,低声讲了断袖该如何行那事。
他错愕不已,但仍是在子恒的要求下,将子恒彻底占有了。
子恒在他身下饮泣,却抱着他不放,在他撤出来时,子恒更是嚎啕大哭。
子恒哭得连嗓子都哑了,才将额头抵着他的心口,留恋地道:“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你不要忘记我……”
子恒素来稳重,而今却哭得如同三岁稚儿。
他心脏生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不断地亲吻、抚摸子恒的身体。
俩人赤身相拥,不久便都睡了过去,他的房间简陋,平日他时常被外头呼呼地刮着的北风吵醒,但这一日,他耳中却仅有怀中人的吐息声。
天明后,俩人接过吻,他去熬了稀粥来,喂了子恒喝了,又端了干净的水来为子恒擦身。
不过一夜的功夫,那原本蔓延至膝盖的腐烂竟已侵蚀到了大腿中间。
他脑中混乱,仿若有一把尖细的声音叫嚣着:“要死了,子恒要死了,子恒马上就要死了,子恒没救了,没救了……”
子恒,子恒,子恒……
他登时头疼欲裂,但面上却不显,自然地扯过棉被覆在子恒左足上。
子恒精力不济,喝过稀粥,又困倦了,打着哈欠道:“母亲、父亲、阿姊与小妹今日为何不来看望我?”
他怕子恒伤心,不敢与他说他们不会来了,因为他们怕被你传染。
是以,他抚了抚子恒的面颊,温柔地道:“只我一人陪你,你不开心了么?”
“不,我很开心。”子恒望着他的双目中是毫不掩饰的羞涩,“昨夜我也很开心。”
“那便好,睡罢。”他让子恒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又轻轻地拍着子恒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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