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酆如归踮起脚尖来,吻了下姜无岐的唇角,似真似假地埋怨道,“都怪你走得太慢了。”
分明是傅明煦脚程太慢,若是只酆如归与姜无岐,从傅家村到芙蕖城区区十里路程至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
可听得酆如归的埋怨,姜无岐仍是柔声道:“全数是贫道的过错。”
酆如归知晓自己是无理取闹了,但见姜无岐认了错,却更为得寸进尺地道:“我原本只打算吃一个烤饼,可既然因你之故吃不到那韭菜鸡蛋馅的,为了补偿我,你便买两个香葱猪肉馅的烤饼予我罢。”
姜无岐揉了揉酆如归的鬓发,笑道:“你愿意吃几个便吃几个罢,只要不闹肚子。”
酆如归被姜无岐纵容着不知怎地有些羞怯,须臾,却如同张牙舞爪的幼兽般,冲着姜无岐低哼道:“你勿要将我的鬓发弄乱了。”
姜无岐讪讪地收回手,那手却被酆如归扣住了,而后,酆如归竟是低下首去,咬了口他的掌心。
掌心即刻略略发麻,与昨日酆如归将舌尖探入他口中作祟时是类似的滋味。
酆如归咬罢姜无岐的掌心,便拉着姜无岐坐到了早膳铺子外摆着的一张桌案边,又朝着掌柜扬声道:“要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再来两个香葱猪肉馅的烤饼。”
姜无岐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掌心,那掌心上嵌着浅浅的齿痕,齿痕湿漉漉的,沾染了酆如归口腔内的津液,这津液可是冰糖葫芦味的?
他正沉思着,却闻得酆如归催促道:“无岐,你要吃甚么?”
“如归……”姜无岐本能地唤了一声,才望向掌柜,“来一碗豆浆,一笼什锦蔬菜包。”
听得姜无岐唤自己为如归,酆如归不由抬指蹭了下姜无岐放于桌案上的手背。
当姜无岐疑惑地回望他时,他却状若不知地偏过首去,盯住了正在盛豆腐脑的掌柜。
掌柜将豆腐脑盛在一粗瓷碗中,又向着酆如归问道:“这位小娘子要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酆如归迫不及待地道:“要咸口的,添些榨菜、辣油、葱末。”
掌柜依言添上佐料,端了来,又问姜无岐:“这位公子与你家娘子一样要咸口的么?”
“咸口,佐料便不必放了。”于姜无岐而言,咸甜皆可,但因他食不得荤辛,故而不放佐料。
一路上,误会自己与姜无岐为夫妻之人多不胜数,酆如归早已习惯了,但经过昨夜的亲吻,他竟鬼使神差地大着胆子与姜无岐道:“我若当真是女子,你可会娶我为妻?”
娶酆如归为妻?
他本是出了家的道士,按门规不得娶妻生子,除非破门还俗,但倘若娶酆如归为妻,他便能将酆如归细瘦的腰身揽入怀中,肆意地抚摸那一副蝴蝶骨,再尝尝酆如归口腔内里的味道,剥去酆如归的衣衫,将酆如归欺负得几近落泪,逼着酆如归低吟出声……然而他分明昨日已答应酆如归不会再欺负于酆如归了,他怎可失信?
且酆如归并非女子。
姜无岐思忖半日,认真地道:“你并非女子。”
不是女子便不行么?
是了,姜无岐绝非断袖,不是女子自然不行。
酆如归不免失望,拿起油条来,沾着豆腐脑用尽了,又执着调羹去吃豆腐脑,他吃得急了,连连咳嗽,以致于面颊泛红。
姜无岐伸手轻拍着酆如归的背脊为他顺气,却是被酆如归瞪了一眼。
接着,酆如归拍开姜无岐的手,又去吃香葱猪肉烤饼。
姜无岐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心口亦是空落落的。
酆如归吃罢烤饼早已消气了,见姜无岐面前的咸豆浆与什锦蔬菜包一点未动过,不禁问道:“你为何不吃?”
姜无岐被酆如归一提醒,才去用自己的早膳。
咸豆浆与什锦蔬菜包都甚是可口,他的味觉是这么告诉他的,但他精神上却无半点食用美食的愉悦,脑中反是挤满了适才酆如归拍开他的手的画面。
其实他昨夜劝慰酆如归,不是为了让酆如归能安心地留在他身旁,而是因为他希望酆如归能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罢?即便酆如归那瘾发作起来会吸食他的血液也无妨,即便他因此而身亡……亦无妨。
不知是从何时起,酆如归于他而言变得这般紧要,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他此生从未尝过,陌生得很。
他曾同酆如归道他待酆如归胜过至亲至爱,当时他不及细思,现下想起来,他何以会出此言?
他自小便被父母送入道门,此后,便终日与师兄弟们在一处,师父醍醐道人时而闭关,时而云游,鲜少教导他,教导他的多是师兄,可他与师兄之间,几无肢体接触,哪里有与酆如归这般亲近?
年过四十,父母接连逝世,他仍是少年模样,两次前去奔丧时,俱是哭了一场,守过头七,便回门中继续修炼了。
他生性无趣,师兄最疼爱的师弟不是他,父母膝下三子一女,最疼爱的子女亦不是他,人人皆道他无趣得紧,不会讲俏皮话,更不会讨人欢心。
若是师兄、父母算作至亲至爱,酆如归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比下去。
可如今酆如归也厌烦他了么?此前,酆如归从来不曾拍开过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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