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他几乎已然将左臂中的血液饮尽了,浑身的血液在他的吸吮下,全数朝着手腕间的伤口奔涌而来。
他已无神志可言,幸而他饮的是自己的鲜血,纵然于身体无益,但也不会危及他的性命,更不曾造孽。
恍惚间,他却瞧见有一人缓步而来,来人身着不新不旧的道袍,身姿出尘。
他不及看清来人相貌,即刻将来人压到在地,张口欲咬,他本要咬的是来人的咽喉,但残存的理智却令他抬手撕开了来人的道袍,一口咬住了其肩膀。
肩膀处不会致命,只消他把握分寸。
他怕来人挣扎,左手掐住了来人的手肘内侧,右手按上了来人的右肩,左腿嵌入了来人双腿之间,右腿则勾住了来人的腰身,完全将来人制在了自己身下。
他左手腕子上的伤口尚未愈合,嫣红的血液蜿蜒着在那半新不旧的道袍晕染了开来。
被他压在身下的道士名为姜无岐,乃是醍醐道人的关门弟子,此时,这姜无岐正凝望着酆如归,一副喜怒皆无的神情。
姜无岐知晓自己恐怕不是酆如归的对手,顾自寻思着对策,半点不挣扎,以免惊动了进食中的酆如归。
姜无岐的肩膀逐渐自疼痛转作麻痒,似乎有什么他此生不曾品尝过的滋味从中蒸腾了出来。
他一抬眼,却见酆如归正以一条软舌舔舐着他的伤口,并口齿含糊地致歉:“抱歉,我并非有意为之……”
还未待他反应,那酆如归便昏死了过去,合身覆在了他身上,顷刻间,俩人心口裸露的肌肤密合在了一处,同时,酆如归的胸腔中的窜动重重地、接连不断地击打在了他的心口上。
便是这一瞬,他觉察到酆如归并非女子,他抬手欲要将酆如归推开,指尖却蓦地触到了酆如归滚烫的肌肤。
他是初次与旁人这样亲近,耳根立即染红了一片,但他的手指仍是坚定地将酆如归推了开去。
酆如归跌倒在地,一身红衣几近委地,只一线腰间系带松松垮垮地收着软缎子,束缚住细窄的腰身。
又因方才嗜过血之故,他一双唇瓣鲜红欲滴,衬着从红衣中展露出来的莹白肌理,使得他瞧起来艳丽无匹,直将用美貌勾引世间男女与之交合,以增进修为的狐妖比了下去。
但姜无岐清楚,这酆如归乃是千年恶鬼,道行远胜狐妖,做过的恶事亦远非狐妖所能比拟。
第2章 :土地庙·其二
一年前,酆如归并非唤作酆如归,而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府中的二公子。
那酆如归不过是他翻阅过的一册话本中的反角,其人虽是男子,却喜作女子打扮,一身红衣,颜若舜华,甫出生,即被父母遣人遗弃至酆都鬼山。
这鬼山鲜有人迹,大抵是些自诩名门正派,前来除魔卫道之人,旁的不是恶鬼,便是妖魔、堕仙等不容于世之徒。
而酆如归便是在这鬼山,由一牙牙学语的婴孩长至以精气为食,啖人肉,饮人血的恶鬼。
酆如归是怎样长成如此这般的,着者并未细述,但着者却浓墨重彩地描写了他如何作恶,如何用尽法子勾引姜无岐,见姜无岐无意于他,他更是以姜无岐属意的柳姑娘的性命作要挟,逼得姜无岐与他交合,云雨过后,他却食言杀害了柳姑娘,又将姜无岐囚于密室,充作他泄欲的工具。
其后,姜无岐寻机逃出了密室,可惜未出三日,便不幸被酆如归捉了回来,酆如归喜爱姜无岐,却恨极了姜无岐违背他的心意,为防止姜无岐再生逃离之心,他随即利落地将姜无岐斩去四肢,做成人彘,盛于酒坛。
这酒坛之中尚有酆如归素日取饮的茱萸酒,姜无岐疼得几乎咬舌自尽,却被酆如归卸下了下颌。
这日之后,酆如归日日吸食姜无岐的精气,吸食完毕,便从姜无岐身上割一块肉下来就着茱萸酒食用。
姜无岐君子端方,禁欲律己,一生从未行过恶事,连柳姑娘的容颜都不敢拿正眼去瞧,生怕自己一个出了家的道士亵渎了对方,只待师父醍醐道人允了他还俗之事,再向柳姑娘表白心迹。
可惜未及还俗,他便落入了酆如归手中,成了酆如归的所有物,任意亵玩、残害。
被酆如归做成人彘之后,他只盼着早些死去,然而酆如归却不如他的愿,每割他一块肉,便会逼他吞下一枚丹药吊着他的性命。
他清楚这丹药定是用活人所制,心下恶心至极,但却反抗不得。
酆如归时常一面咀嚼着他的皮肉,一面抚摸着他的眉眼,间或露出十分寂寞的神情。
他对此极其不解,却也不感兴趣,酆如归此人作恶多端,纵有千般隐情,都合该下无间地狱。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终于死去了,他并不知晓,他死后,酆如归哭了一场,将他余下的皮肉细细地收入腹中,又用他的一副尸骨制成了一枚剧毒无比的丹药。
醍醐道人赶到时,酆如归正在抚琴,他有与醍醐道人一战之力,但却无一战之心,索性任由醍醐道人了结了他的性命。
临死前,他将那枚由姜无岐尸骨所制的丹药服下,至此,姜无岐全数的一切都归他所有了。
在这册话本中,酆如归占据的篇幅不算多,远不及姜无岐与他属意的柳姑娘。
但在翻阅至结局时,二公子却是对酆如归的下场一声叹息,酆如归自小被遗弃,无人教过他该如何爱一个人,他只知合意的便该抢来,捏在手里,牢牢占住,末了,他更是亲手将所爱之人害死,且不知悔改,当真是可怜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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