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羞怯不已,慌忙背过身去,匆匆擦拭完毕,要去穿衣衫时,身体却不知为何自行转了过去,将正面展露于那影子之前。
他耳侧俱是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指尖被这心跳声催得一软,衣衫随即跌落在地。
他俯身去拾,却是因指尖无力,费了好久的功夫,才将那衣衫拾起。
而后,他的唇齿却像是生了意识般轻声唤道:“姜无岐……”
姜无岐身在门外,听得酆如归唤他,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未料想,入眼的酆如归竟是一身赤裸,肌肤生红,双目水光淋漓,只指尖拈着几近委地的衣衫。
姜无岐快步走到酆如归面前,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并无高热,才松了一口气:“贫道见你这般模样,还以为你发了高热。”
“我……”酆如归整具身体被拢在姜无岐怀里,一双手覆上了姜无岐心口的衣料子,欲要将姜无岐推开,但却无一点气力,只能任凭姜无岐抱着他。
姜无岐衣衫齐整,他却不着寸缕,羞耻感冲击着他的脑髓,烧得他的肌肤滚烫起来。
这是他成为酆如归后,初次拥有与凡人相当的体温。
姜无岐忽觉酆如归体温异常,低首去瞧,却只瞧见了酆如归一双鲜艳欲滴的唇瓣以及从唇缝里泄露出来的一点雪白齿列。
他一时有些慌神,凝定心神后,才将酆如归推开些,从酆如归指尖取过衣衫,为酆如归将里衣穿上,又将酆如归抱到床榻上躺好。
酆如归转过身去,以清瘦的背脊对着他,那背脊支棱,一副蝴蝶骨直如要将里衣破开。
姜无岐不由地伸手抚过,而后扯过薄被,为酆如归将背脊遮掩上,那背脊却是一阵轻颤。
姜无岐担忧地道:“你无事罢?怎地烫得这般厉害?贫道去请大夫来可好?”
“不必了,我无事,你留在我身侧打坐罢。”被姜无岐抚过的蝴蝶骨既麻且痒,酆如归难以忍受,语调却是冷静。
姜无岐又望了眼酆如归,才在酆如归床榻下闭目双足跏趺,但素日一闭目便能顺调的吐息,今日却是紊乱得紧。
第44章 :望乡台·其三
双足跏趺、脊直、肩张、手结定印于脐下、头中正、双眼微闭、舌舔上腭,打坐的姿势分明无半点差错,却为何吐息会如此紊乱?
姜无岐全然不知缘由,他愈是要顺调吐息,那吐息却愈是紊乱得厉害。
宁心静气,断除杂念,费了良久,他的吐息方才顺调。
酆如归听得姜无岐吐息均匀,难以自已地回过首去,望住姜无岐。
姜无岐的眉眼、姜无岐的双唇、姜无岐嵌有他齿印的耳垂、姜无岐被他蹭开的衣襟、姜无岐衣襟处被他以齿碾压出的一片嫣红……姜无岐的一切于他而言,俱是妥帖无比,且再再引诱他与之亲近。
他心知已入定的姜无岐断然不会觉察自己正被他正逾矩地凝视着,他大可用眼神细细地将姜无岐描摹一番。
但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的心思?姜无岐君子端方,眉眼温润,百般纵容于他,任由他欺负,显然是由于姜无岐对他心怀怜悯之故。
他拼命回忆着他每每受伤时姜无岐的神色,当即断定自己所料不差。
姜无岐善待于他,是出自怜悯,那么他对姜无岐又是甚么心思?
他思及适才姜无岐陡然推门而入时的慌张与羞怯,以及由此催生的一身灼热,不得不承认,许姜无岐于他而言,并非仅仅是能够吸食血液,能够依偎,能够欺负的对象。
他许是……许是对姜无岐动了心罢?
若非如此,他为何当时见得梁景文的住处升起了滚滚白烟,会害怕得浑身战栗?
然而姜无岐不沾荤辛,不染情爱,又如何会回应于他?
只有柳姑娘于姜无岐才是特别的,而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机缘巧合与姜无岐相遇,又无赖地仗着那磨人的瘾,引得姜无岐心生怜悯而已。
姜无岐将会为了柳姑娘还俗,将会为了柳姑娘毫不犹豫地辜负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醍醐道人的期许。
可姜无岐又怎会为了他还俗?
姜无岐绝非断袖,姜无岐心悦的是柳姑娘,他所居的这副肉身原不过是姜无岐与柳姑娘间的障碍罢了。
现如今柳姑娘尚未现身,待柳姑娘现身,除非使出无耻手段来将姜无岐困在身侧,不然姜无岐定会与柳姑娘双宿双栖,哪里还会记得他。
他顿觉双目模糊得厉害,竟是再也看不清姜无岐了。
但姜无岐生得是何模样与他有何相干?
他唇角噙起一点冷笑,那冷笑又转作苦笑,苦笑归于虚无,片刻后,他面上呈现出一片木然。
偏生是这时,一双手将他拥到了怀中,叹息道:“酆如归,你哭甚么?”
我哭了么?怪不得双目会这样模糊。
酆如归透过一片氤氲,仰起首来望住姜无岐:“姜无岐,你不是入定了么?”
“贫道原本将要入定了,但见你一哭,又如何还能入定?”姜无岐取了帕子出来,揩去酆如归羽睫上盈着泪珠子,接着去擦拭酆如归潮湿的面颊,复又问道,“你哭甚么?”
“我……”酆如归从不轻易落泪,即便被生身之父逼迫投湖,都不曾落泪哀求,但在姜无岐面前,被姜无岐温柔无匹的嗓音包围着,被姜无岐拥着,感知着姜无岐的体温,他却忽觉自己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无法止住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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