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寻魂盏也带走,等炼出肉身,就把舒久带回来。”常青又道。
墨珩化了人身,也不多话:“好。”
常青招来祥云,正待踏上,却又回头来问了一句:“墨珩,你失了一尾便是失了一象,修为有损,当真无碍?”
“失了一象,再修便是,无碍。”墨珩应得风轻云淡。
常青叹了口气,抱着尾羽乘云而去,“真是孽缘!”
三十三重天上,浮云渺渺,天朗气清,灵气浩瀚。常青启了寻魂灯,唤醒了舒久。
经大半月调养,舒久魂魄也稳当了些,能在灯盏上头化个虚虚的影子来,不过那影子实在太薄,风一吹就散。舒久就化成那薄薄的影子,看常青在虚空画着的一个结阵上头放了一颗颅骨和半幅胸骨,还有一根墨色长羽。接着,那结阵便开始带着那长羽和骨头缓缓旋转,然后,越转越快,最后那结阵……烧起来了……也不知烧的是什么样的火,还烧得挺旺。
常青见舒久看得认真,便道:“那结阵,叫天地炉。寻常炼丹的丹炉,料来你是见过的。那种丹炉,是封闭的丹炉,事先加好材料,再开始炼制。这天地炉却不同,它是一边炼,一边在天地之间自行汲取最合适的原料和灵力。”
舒久点了点头,未曾打震撼中回过神来,“那是否,天地炉所集的原料,便是跟炉中所放的东西,最接近的那些?”
“你果然悟性非常。”常青忍不住多瞧了舒久一眼,“此时,天地炉中所放的材料,是你的尸骨与墨珩的尾羽。虽说单单墨珩的尾羽便能成一个肉身,但这样的肉身,与你原先的肉身还是有些不同,无法为你养魂。但是拿天地炉炼出来的,能和你原先的肉身别无二致,用以养魂,再合适不过。”
舒久望着天地炉上的汹汹烈焰发呆,良久,才道:“其实,佛宗他,没有必要为我养魂的。”
常青盘膝坐在天地炉前,笑道:“道士,他为你养魂,未必是为你……你也不用问我是为谁,等我炼好肉身,将你送回凤凰内山了,你再亲口问他。”话毕,候了片刻也不闻道士答话,回头一看,那道士还在呆呆地望着天地炉。
“道士,你替我看着这天地炉,我去瞧瞧我另几个丹炉。若是觉得累了,就回盏子里睡,莫要强撑。”常青起身,拍了拍衣襟。
舒久点了头,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常青:=_=今天薅到了墨珩的尾巴毛!
众:但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啊……
常青:才薅到,没捂热呢就给道士做了身体,开心不起来。
众:-_-#
第14章 凤子娘亲
时隔三百年,凤凰内山终于一如往日清寂。浮云悠悠,连被风吹动的花精,都不敢将叶片儿摇得太响。
墨珩守在墨璟榻前,手中虽执卷籍,眼风也确实落在了卷籍之上,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翻过一页。
心乱了。
而且,是心乱如麻。
不堪其扰。
竟然此时才明白,他数万年的修行,如此不堪一击。
数万年,他都修行了什么?悟了空,化了万象,得了一颗佛心。
空?何为空?生死荣枯,浮华色相,享乐欢愉,都是空。缘何为空,只因万物不久,无久,则转瞬即逝,转瞬即逝,于他漫漫长生而言,便是空。
万象,何为万象?浮华世间,不过万象之一。或生,或死,或明悟,或愚昧……时间种种,皆由混沌化来,起由混沌,终却未必。混沌,便是空,他的万象,只因他能化一个混沌,混沌之中,千变万化皆循其理。
佛心,何谓佛心?芸芸众生难逃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此八苦。佛心,便是悲悯世人,以助世人脱离此苦。但世人身在滚滚红尘,沉迷爱憎之中。昔年入凡尘历劫,那时便已然明了,不是佛不渡世人,而是世人未必肯渡。世人喜怒哀乐贪嗔痴怨,七情六欲不遮不掩,或可算真趣,既然不肯渡,那不渡也罢。
心乱如麻,何故?
只因舒久生死。
明知生死乃须臾之间,弹指一瞬,缘何要乱?是了,当初,以为舒久可得造化,渡劫飞升……如今,舒久处境如此,他难辞其咎,难辞其咎……大约,是得寻到弥补之法,才能叫他心境如常吧……
几番思量,墨珩心思平和了些,这才中断冥想。转头瞧了瞧凤子,仍旧昏沉,倒是难得的安静。
天地炉上的火,一连燃了半月,眼看着躯体将成,常青早早将其他丹炉里头到火候的丹药出了炉,整日守在天地炉前瞧着火候。
舒久也化成薄薄的影子守在炉前,时不时偏头来瞧瞧常青,见常青不搭理他,又转头去瞧天地炉。
常青早瞧出来舒久对这天地炉好奇,起了几分得意,将双手拢在袖中,拿足了腔调,道:“有什么想问的你便问吧。”
舒久便问:“天地炉会否自行判别出炉时机?在出炉之时熄了丹火?”
“这天地炉虽说厉害,但也不过是无数结阵刻画起来的一个炼丹炉罢了。火候,还是要人判别的。毕竟如今也未见哪位高人画出了能判别出炉时机的结阵。”常青眯着眼,透过天地炉上汹汹烈焰仔细瞅着火候,“如今已经炼化了尸骨和尾巴毛,躯体初成,再过几日,便能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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