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又起,漫天不休。魂玲声叮叮当当,唤醒梦中人。
孟老板睁眼,香炉的烟正缓缓退回炉内。那妇人仿佛已经想好了措辞,开口道:“我本是李府的丫鬟,怀上老爷的孩子为大夫人所不容,我生下儿子后大夫人便抱到膝下抚养,说只要有一天我的儿子能经榜提名,光宗耀祖,我们母子便可入名族谱。所以,我不能死。”
孟老板问:“那大夫人为何要抢你的儿子。”
“因为她有疾,无法生育。”
孟老板点点头,指指香炉道:“这药还需要你儿子的血入药,我明日去李府,成药后你便可痊愈。”
谁知那妇人急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大夫人不让我去找他,并且不能让他未及第前知道自己的生世。”
“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孟老板眼神真诚,温言相劝。那妇人这才点点头,“如此,劳烦公子了。”
这李家少爷说起来在沧州城也是有些名声的,李老爷靠着大夫人娘家的力量,从一个小小的县司户,官至现在沧州长吏,对家中这个唯一的独子可是宠的厉害。
李少爷当然不负众望,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要找到他更是容易,酒馆大街另一头的万花楼便是李少爷常常驻扎的地方。
阿玲在听到他第三次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时,气的堵住店门,“不带我去,你也别去了。”
“万花楼可是烟花之地,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为了去万花楼,孟老板特意换了一身行头,绛紫的长衫上暗色的金线绣着振翅的白鹤。原是清雅高绝的东西,被金线绣着也透出几分贵气。
“我穿件男衫不就得了。”阿玲据理力争。
“你当那刘老鸨是瞎的,听说那些话本子看多的小姐们一个个女扮男装去万花楼,都被扔出来了。”孟老板难得的束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对着阿玲一笑道:“如何?”
“人模狗样。”阿玲嗤笑一声。孟老板不以为意的拿起钱袋掂了掂,“如此,孟某就去花天酒地了。”
阿玲转身上楼,丢下一句,“您走好。”
孟老板出了门顺着长街走到头,一眼就望见了万花楼,临近傍晚,门口早就燃起了花灯,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孟老板远远瞧着往来的马轿,突然觉的自己步行前来有些有失身份。正想着要不要雇顶轿子抬自己过去,就被门口迎客的刘老鸨热情的呼唤,“孟老板,孟老板。”
孟老板只好踱步上前,笑眯眯的揖手,“刘妈妈,许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浮梦酒馆在沧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只是卖酒,生意却极好。听说那浮生梦喝一杯晚上就能做一场美梦。刘妈妈当然对浮生梦没兴趣,一场美梦,醒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浮梦酒馆在沧州城开了近五年,这孟老板一双桃花眼便笑了近五年。可是一点没有变老的痕迹,甚至连一根细纹都没有。刘妈妈想要问问他是如何保养的,又觉得这等私密之事怎么可能轻易告诉自己,就盼着姑娘们伺候好了孟老板,好让他把保养的方子告诉她,所以看见孟老板格外殷勤,“孟老板可是来看翠微的。”
第十章 慈母(六)
孟老板也不否认只是问,“翠微姑娘可得闲?”
刘妈妈惋惜道:“今日可真是不赶巧,翠微房里有人了。”马上又说:“楼里新来的姑娘可是各顶个的水灵,可入得了孟老板的眼?”
“这么早翠微姑娘就有客了?”孟老板奇怪道。
“可不是嘛,近日一直在翠微那里呢。”
“哦,可是李少爷?”
“正是呢,这长吏府的公子,我也得罪不起,孟老板见谅啊。”刘妈妈赔笑道,说着扬手让身后的姑娘上来,“快来伺候着。”
两人说这话,进了大厅,翠微房中果然烛光通明,仔细听还有丝竹之声。孟老板随手指了指翠微隔壁的房道:“晚烟姑娘可有客?”
正道是,薄晚烟林淡翠微,晚烟之前也是这万花楼的头牌,可是自从前几年翠微来了万花楼,花魁的名号就易了主。晚烟的境遇也一日不如一日,别说客人,连楼里的姑娘们都不愿意过去。刘妈妈赶忙摇头,“没客没客。”
“如此,就去晚烟姑娘房中吧。”孟老板言罢,人已经往楼上去了。
刘妈妈忙不迭的迎着他,上楼敲门,“晚烟,晚烟,接客了。”
开门的是晚烟身边的小丫头茶青,见了刘妈妈有些不安的行礼道:“刘妈妈,姑娘身上不爽,歇下了。”
刘妈妈大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孟老板来了,还不起来伺候。”
茶青急忙让开身子,低头不语。
刘妈妈骂了几句,侧身迎着孟老板入了内。珠帘低垂,后面又垂着曼纱帷帐隔开了圆桌和床榻。帷帐上隐隐绰绰映出一个人影,起身道:“孟老板,晚烟怠慢了。”
“晚烟姑娘客气。”,孟老板轻车熟路的坐在圆桌旁,桌上的托盘里摆着白瓷的小茶壶,他斟茶道,“刘妈妈,难道还要指导指导晚烟姑娘的房中术?”
刘妈妈立马会意,笑着摆手道:“孟老板尽兴,有什么吩咐随时喊我。”说完,朝那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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