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无心理会他的玩笑话,又凑近了他一些才算安心。
吴公子一路引着到了屋内。
四周的窗户紧闭,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一点光都不曾透进来。因为长期的不通风,屋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床幔也遮的严实,床榻边侍候着一个小丫头,见吴公子进来只是轻轻点头行礼,连声都不曾出一下。
吴公子摆摆手,那侍婢便屈膝弓腰退下了。出了门还仔细的把门关上。
吴公子上前掀开帘子,床上躺着的老者已经瘦骨嶙峋,皱巴巴的脸泛着死气暗淡。猛然一瞧倒把阿玲吓了一跳。
吴公子跪在床边,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那老者似有所闻,微微挣扎着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球动了动,吃力地张嘴,“甜甜。”
“父亲,孟老板来了。”说着他往旁边挪了挪,把孟老板让出来。
也不管那昏沉的吴老爷是否能够看见,他依旧揖了揖手,“在下孟某。”
“父亲,孟老板能帮你完成心中所想。”
听了吴公子的话,吴老爷仿佛有了一丝力气,吃力的转过头,望向孟老板,“甜甜。”
“他在说什么?”孟老板问吴公子。
“母亲说,是那个江南女子的名字,甜甜。”
果然,听到吴公子叫甜甜,吴老爷又动了动,喃喃了一声,“甜甜。”
吴公子有些无奈又带着希望地看着孟老板,“求孟老板一定帮帮家父。”
孟老板点点头,上前有模有样的扣住吴老爷细若竹竿的手腕,皱眉听了一会,吴公子紧张的在一边候着,见他放下手,急忙问:“孟老板,怎么样?”
“家父,情况不容乐观呀。”孟老板叹气摇头,吴公子脸色更差。
阿玲在一边翻了个白眼,黑心的老板,学张神医学的倒是挺像的。
“孟老板一定想想办法,圆了家父的梦,让他安安心心地去。”吴公子扑通一声跪在孟老板面前。孟老板坦然的伸手将他扶起,“公子放心,孟某定当尽力。”
吴公子又感谢了一番,然后被孟老板乖乖地请出了房门。
“学张神医学了个十足十啊。”见吴公子出了门,阿玲终于憋不住。
“那当然,不然怎么唬得住这些人?”孟老板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古旧的香炉,握起吴老爷枯槁的手指,一手拿着银针一刺,挤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点指尖血。
“吴老爷,对不住了。”话音刚落,炉内漫起大雾。周围环境纷然变化,再睁眼,已是吴老爷记忆中。
熟悉的沧州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破旧的茅草屋院中还零零散散养着几只鸡。
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正在洗衣服。虽然穿着破布麻衣,但是那一头青丝若绿云,垂在脑后衬的肤白似羊脂。她神情愉悦,口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屋中窗下坐着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眉目俊美,翩翩有度。正在读书,读一两句便抬头望一眼院中忙碌的女子,眼中甜蜜,溢于言表。
阿玲啧啧道:“看不出来呀,这吴老爷年轻时还挺俊啊。”
“你不会春心萌动吧。”孟老板眨眨眼,望着阿玲的眼神有些暧昧。
“......”阿玲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在心里悄悄告诫自己——
打不过,打不过。
第三十八章 新欢旧梦(十四)
孟老板嘴角挂着满意地笑,又转头看那两人。
女子终于发觉了他的视线,抬头对吴老爷道:“子俊,你若再不读书,我就生气了。”
年轻的吴老爷,也就是吴子俊起身出了房门,“甜儿,我不想读书,我想做生意。”
被换做甜儿的姑娘横眉一竖,有些动怒,“做什么生意,你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做生意能有什么出息?”
“当状元又不能挣钱,我想挣很多很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有什么稀罕的,当状元多好。到时候你骑了大马穿城而过,多威风。”甜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新致勃勃的说着。
旁边的吴子俊脸色有些愧然,垂头丧气道:“策论实在太难。”
“这个吴子俊,果然是贪财之辈。”阿玲摇头吐槽。
孟老板不置可否。
甜儿察觉了他的低落,起身甩甩湿哒哒的手,往围裙上抹了两把道:“别丧气了,我给你唱个曲儿好吗?”
吴子俊这才喜笑颜开,坐在刚刚甜儿坐的凳子上。
甜儿笑着清清嗓子,张口唱到:“莲下鱼戏叶田田,荷中姑娘笑甜甜,阿郎心儿思天天。”
孟老板心思一动,没想到竟是十分熟悉的韵律。
轻快的歌声一路飘,却飘到了一个阴寒痛苦的梦境里。
那时沧州下着雨,街上空无一人。寂静的院子里唯有雨声滴答,仔细听似乎还夹着女子的啜泣。
依旧是那院小屋,甜儿跌坐在雨里死死扯着吴子俊的衣袍。
“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吴子俊两手空空,不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但是说出的话却似生离死别,“甜儿,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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