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小弟问道:“那要不要给那个明大人送点礼什么的?之前打扫清吏司和分拣奏折这些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是不是不太好?”
明慎的馒头啃完了,摸了摸手里的纸袋子,又摸出一个花卷来啃,啃之前觉得没就水喝有点干,于是咳嗽了几声。
几人的谈话立刻停滞,目光转向他这里。
明慎楞了一下,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要吃花卷吗?”
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连连摆手,赶紧把头转到另一边去了。
另一边,轿子缓缓落地,卜瑜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下来时晃了晃手里的大门钥匙:“给宫门落锁的太监说掌管内院钥匙的人得了急病没来成,我刚刚去领了备用的过来……哟,明慎,你在啊!”
明慎正专心致志吃着花卷,觉得非常干,琢磨着下次要带点水和酱过来,被卜瑜这么冷不丁地高声问候,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嘴里的那一口咽下去,谨慎地道:“卜大人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卜瑜走过来开门,伸手把他抓过来,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膀,轻松地道:“听说你要当驸马了,有没有这回事?”
明慎被他这副突然自来熟的模样惊到了,他结巴着说:“好像,没……”
卜瑜打断他:“谦虚什么?陛下已经同我说过了,小殿下如今顽劣天真,拜托你将就些,多照顾照顾她,你陪伴陛下十年,陛下说给你什么都是应当的,都受得起。更何况,你十五岁才离宫,短短两年时间便考中了二甲十七,位列兰台,证明陛下却是没看错人。加油!”
明慎花卷都要惊掉了,等卜瑜说完,他也心领神会,知道这位大人大约是在替他说话,于是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您。”
卜瑜道:“不客气,同为可以靠脸吃饭却实力不俗的人,我为我们感到骄傲。”
明慎:“………………”
*
办事的间隙,明慎去问了卜瑜有关霍冰的事情,想要知道自家哥哥的病况如何。
卜瑜道:“问题是没太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病人不大配合治疗,你回去记得罚他。”
明慎:“……”
他咽了咽口水,疑惑道:“不配合吗?可我看他平日在家中好像还挺配合的,他很养生,每天晚上还要泡药浴,我会给他按摩。”
卜瑜埋头写卷宗,随意道:“那看起来也不算太过没救,明大人,他不肯好好看病,我便找那位郎中要来了方子,当中雪参、鹿茸几味药寻常药铺的成色不好,不如去宫中领,郎中也说了,药材的纯度越高,成色越好,治好的概率便越大。七品以上有重大贡献的官员,家中若有亲人得了重病,经陛下审批是可以动用宫中药房的,费用不计。”
说着,他将药方子递过去,点了点,又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张请恩书,让明慎对比着写:“这个是前人求恩旨的格式,你抄两份,一份给我,我拿去礼部报备登记,另一份你直接交给陛下,让他批个字完事儿了。流程还是走一走,不然到时候户部过问,容易惹人怀疑。”
明慎连连感谢,又一定要请卜瑜吃一顿饭:“卜大人,一直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哥回来之后,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吃顿饭呢?我知道长安街附近有一家,店主人很好的,点一碗阳春面送十几道菜,味道也很好,以后可以多去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卜瑜惯会打官场太极的,关系一直撇得清,一心为君心无旁骛的模样;明慎以为他这次也会像以前那样,说“您是皇后,臣是您的臣子,本来就该为您分忧”之类的话,并打算这次无论他怎么说也一定要请他吃饭时,卜瑜却道:“好。”
明慎反而楞了一下,好一会儿后才说:“哦……那您没问题的话,三天后的下午如何?刚好我哥是那天的生辰,我和他的生辰挨得近,干脆一天庆祝了。”
卜瑜闻言停了笔,沉吟片刻:“我不挑日子,不过给霍公子看病的郎中也说了,他要忌口,京中这些酒楼小馆大多重酱料重甜咸,似乎不太好。”
明慎想了想:“那便在家中设宴罢!我做饭还是很好吃的,雕萝卜也是一把好手,我哥做的芙蓉肉和山海兜也特别好吃。”
卜瑜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好。”他很少笑,此刻却好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明慎低头把手里的书册理了理,在桌上敦敦两下拾掇整齐,却不小心瞥见了卜瑜手下摊开的纸张。
是一大张洁白的开化纸,估计是卜瑜准备用来写报告的,可不知为何却歪斜地写了其他无关的字,十分潦草,依稀只能看见几个单字和模糊的箭头,像是某种秘密的关系图。唯独刚刚走神落笔的四个字却还清楚:
——“多智近妖。”
明慎挠挠头,问了一声:“卜大人最近看三国么?那个,我不是故意要看你写的东西的,不过你如果在看的话,我推荐你看一看东北望那家书房新编的一套演义,很有意思的。”
卜瑜回过神来,顺着明慎的眼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字,点点头,“好,我会记住的,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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