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长苗的声音在河水的咆哮当中,不知怎的,显得格外清楚。
钟凌这时候突然松开了魏衍的手,他双手拍在空中,竟然从追赶在后的白光中捞出了几道光,以光为笔,在空中画了几笔。
从那几笔之中凭空生出了一只光一般的船,船一个转身冲进了村中。须臾之间,那船在村子里趟了一圈,将目光所及所有的人、鬼和妖怪都拉了出来。船身周围像是有屏障一般,恍恍惚惚朝着钟凌的方向飞了回来。
船飞到一半,似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在空中停滞不前。而那船的颜『色』和周围的白光融在一起,更显单薄。忽明忽暗的,像是就要消失了一般。
钟凌咬着牙,看那船下方的阴灵还在拉扯,似是正在争夺陈维林的肉身,而在他身旁的俨然就是长苗的鬼体。
钟凌的动作停滞了一刹那,他看到空中那年轻男子嘴角轻抿着笑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魏衍和自己。那目光,钟凌再清楚不过了,他曾在梦里无数次的看见灵冲,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魏衍的。
可说一模一样又不尽然,他的笑是在表面的,很温柔,但却过于温柔,未及眼底。
可这些,钟凌是看不到的。他看到的只有曾经沧海难为水,脑子里只有做过的梦,那些甜蜜那些宠溺还有心里不知为何的痛。
他看见天地之间,一切都混沌了起来。长苗被卷着飞向阴灵,他毫无还手之力,鬼魂被抽拉的要散了架。
钟凌缓缓的低下头,从还没那么高的云戟上跳了下去。
他伸手虚空一抓,竟然将长苗抓在手里,向小船上抛去。
“你看,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远方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站在更高处,静静的看着钟凌。
大地张开了嘴,河水咆哮着卷了上来,将钟凌一口吞没。
最后一眼,是魏衍焦急的目光。
河水打着旋儿向上攀援,阻止魏衍下冲的势头。那白『色』的小船摇摇欲坠,蛊雕化出原型,一爪捞起陈维林甩到船上。又将船扛在背上,远离下方的阴气河水。
“万年前,因你阻了我的好事,害我变成现在这样。”中年男子缓缓落到魏衍面前,手中盘出黑『色』阴气,将他向后『逼』退:“如今,你就在这里乖乖的,不好吗?”
魏衍哪里管他怎么阻碍自己,地缝正在合拢,他只想趁那合起来之前将钟凌带出来。
阴气成刃,片片刮在魏衍周身的冰霜屏障之中。刺在淡蓝『色』的霜雪之上,又再向里渗入。是无形的烟,是无边的黑暗。在这里,你找不到任何的方向,也不知身处何方,只能凭由本能向下。
魏衍向下坠,向下。
决不能再丢掉你了。
“阿衍。”白衣男子踏空而来,他走进黑『色』的屏障,带着笑看向魏衍:“你在找谁?我就在这儿啊。”
魏衍眼里通红,他看也不看白衣男子,只管去找钟凌。
“他哪里认得你?”中年男人笑道:“妖法末世,他就算再厉害,也比不上曾经。你倒不如把他绑了回去,好好调教算了。”
魏衍看了一眼身旁白衣男子,一掌拍了上去。
“呀。”年轻男子低声叫了一下。他看着魏衍:“以前你都不和我作对的,这次可是大事儿,你竟然……”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唿哨声。年轻男子冲着魏衍笑了一下:“阿衍,我们来日方长呀。”说完,他消失在了魏衍的眼前。
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个白瓷瓶,这才用贴条封上。他抬手化解掉魏衍周身的浓烈阴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钟凌,现在就在通冥墓当中。把他借我一用,稍后还给你。凭你,今日杀不了我,但我也杀不了你。毕竟我这还是个人身,可经不住。”
“你是谁?”魏衍冷声问道。
“我?”中年男子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仰头笑了起来:“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万年的变化,我受了万年的苦,才筹谋了这一切。
灵冲的灵魂,多谢你帮我收集齐。也多谢你,将他送到我手里。”
说着说着,他面『色』冷了下来:“但我最该谢的,是你突然的出现,不合时宜的动心。不然这世间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是……”魏衍蹙眉:“琅辰?”
中年男子笑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呢。我以为见到曾经的对手,多多少少应该惊讶一番。不过也对,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灵冲傻的彻底,为了你,甚至把自己做过什么的痕迹都尽数抹去。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被灵冲留在人间数以万年?是不是觉得很孤单?可和我相比,你所遭受的这一切又算的了什么?
为了你们这些蝼蚁,灵冲他连天都敢诛。而你为了他,连鬼界深渊都肯下。说出来,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呢。
可就在今天,这一切都要重新写过了。你就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吧,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如何死去。最后才会轮到你。灵冲也会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死去,看着曾经的牺牲和酸苦,都化成烟。”
说完,男子化作一团黑气,钻进了通冥墓中,只留下一句话:“你可以来试试看,不过只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得到,再失去的滋味,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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