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努力回想在长乐宫那一日宫中可曾再来过外人,自己出城的路上又是否惊动过什么人,却是半分的头绪都无。
他与蔺策皆是谨慎之人,尤其在此事之上。前来西南之前,他们便清楚西南之中必有蹊跷,如果游彦拿着圣旨,光明正大而来,闹得人尽皆知,让对方有了防备,他查不出问题所在事小,搞不好连自己也会被套进去,所以他处处小心,一路而来可以说是不动声色。与他前来西南的护卫也皆是先前陶姜为他挑选的那批暗卫,更是忠诚可靠。
如若不是半路出了问题,那难道是……长乐宫之中出了鬼?
但明明先前李埠一案,蔺策对长乐宫已经是一查再查,别说是长乐宫,就算是整个皇城,也早应该料理的干干净净。
突然之间,某个念头涌上游彦的脑海,当年李埠一案真的料理干净了吗?当日李埠的案宗之中有几件事实在不像是他的手笔,蔺策亲去地牢与李埠对质,李埠的回应更显得疑虑重重,但奈何那几案证据确凿,李埠又认的干脆,虽然之后他们又百般调查,依然未曾查出什么痕迹,之后也再无什么事端发生,也只当成是李埠临死之前故弄玄虚,不想让蔺策心安。
但现在,郭准那封密信里分明看得出来,在都城之中,还有一双游彦一直不曾察觉的手,一直潜藏在暗中,伺机而动。
第90章
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让游彦的脸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如若真的还有这么一个隐患在, 而他们又毫无防备,这实在是一件格外可怖之事。
毕竟他们在明,其人在暗, 你不知道他是何人,也不知道他掌握着多大的力量,他与郭准勾结只是一时的联合, 还是他早已在暗中谋划已久, 伺机而动?
他甚至能够掌握游彦的动向,那对朝堂局势又掌控多少?他能够在游彦离开都城之时给予郭准提醒, 按着口吻应该给予过郭准诸多帮助,那西南这一切, 会不会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那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游彦放下帐门,转身回到帐中, 在书案前坐了下来,翻找案上的卷宗。
当日樊国在明知实力远不及南魏之时,贸然攻打零陵城, 最终落得大败而归的下场, 当时游彦心中不是没质疑过那樊国国主究竟是年轻气盛,还是另有谋划。
之后,因为邬晟的一时冒进,致使西南军落入下风不得不求援于都城,蔺策出于稳妥考虑, 抽调三万人南下支援,这其中有一万人来自他的亲军,更是以陶姜为帅,为的就是一击必中,即使这样,西南还是出了变故,最终游彦不得不亲自前来这西南,收拾这些残局。
游彦盯着卷宗看了很久,头脑之中的混乱慢慢地清明开来,开始形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一切都不是凭空发生,所有的变故联系在一起,突然就变得有迹可循。
先前游彦对那个樊国国主还不了解,但两军对峙这么久的时间,分明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狂妄自大冲动冒失之人。相反来说,此人城府极深,颇有谋略。这样的人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攻打南魏,分明是因为留有后手——他在南魏之中另有援手。
因为有这个援手在,这樊国国主才会硬拖着全国之力与南魏一战,而西南之中如此之多的变故也就能解释的清楚。
这么看起来,邬晟当日的冒进,包括之后郭准求援于都城,到后来萦都城一战陶姜之死,说不定都是出自事先的谋划。有人牢牢掌握着西南的局势,一步一步推进至今日。但这人将自己掩藏的太深,至今日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与自己相关的信息,让游彦无从揣测他的身份。
因为除了郭准那封没头没尾的密信,再也找不到一丝凭证,只是因为这些变故实在是太过蹊跷,游彦将所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联系在一起,才形成的推断与揣测,而这些推断有多少是真,游彦自己心中也不敢确认。
但不管是谁,他的目的肯定不止搅乱西南,帮助樊国这么简单。因为即使拖延至今,战事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樊国依旧还是处于劣势,尤其是游彦现在来了西南,收拾这残局已是指日可待之事,不管樊国国主如何的挣扎,不管再发生何种变故,都改变不了两国从根本上的差距。
想到这里,游彦的双眉突然紧皱起来。
如果以此来看的话,与其说是朝中有人与樊国联手,更像是这人在利用樊国,利用西南的局势,从而达成自己的目标。至于西南的死活,从来都不在这人的计划之中。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将西南也算计进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游彦将手里的案宗放下,抬眼看向身旁因为他异常的脸色而茫然的副将:“邬晟现在人在哪里?”
副将慌忙回道:“禀将军,人还关押在交州城太守府,与郭准一样。”
游彦点了点头:“命人再去审问他,当日零陵城一战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他自己一时贪功,贸然行动,还是有旁人授意,有没有什么人与他联系过。”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摇了摇头,“不过邬晟这枚棋子有点太蠢了,那人如此谨慎,定不会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隐患。如果当初邬晟的举动真的是被人利用了,少不得还是经了郭准的手。这西南上下,大概只有郭准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人不知拿捏了什么筹码,笃定了郭准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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