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妹等一下,”蔺策道,“让高庸拿一瓶金疮药给你,邬晟头上的伤上了药休养几日即可。”
“臣妹多谢皇兄。”蔺秀朝着蔺策露出由衷的笑,转过身款款离开。
游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大殿门缓缓地合上,才翻身坐起,走到蔺策面前:“不管怎么说,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这个邬晟,好歹也算是敢爱敢恨,至于以后,她们二人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也都是她们的选择。”
游彦说着话,摸了摸蔺策的脸:“咱们陛下这一上午都在为别人的事忧心,现在是不是该想想自己了?我让人准备了午膳,时候差不多了,让人送进来?”
蔺策拉住游彦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早上那人见到了?”
游彦点头,从袖中摸出那个锦囊,在蔺策眼前晃了晃:“邓敛当年不知是太过自大还是不够谨慎,居然会跟人签下这种凭证,仅凭这个就足够治他的罪,但扳倒一个邓敛还远远不够,所以,就从当年这桩旧案开始,好好地查一下这个李埠吧。”
蔺策伸手想要去接这个锦囊,却被游彦按住了手:“先用午膳。”
蔺策失笑:“好。”
第36章
有些东西看似无坚不摧, 可一旦露出一丁点的破绽, 就会以摧枯拉朽之势立即崩塌。邓敛之于李埠, 就是这个破绽。
天上下着绵绵细雨,高庸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在蔺策身边, 一面走一面道:“陛下,您风寒未痊愈,实在没必要自己到那种地方去, 若是沾染了污秽之物, 伤及龙体,这可如何是好啊。”
蔺策扯了扯领口:“不过是染个风寒, 已经这么多天了,也好了个大概, 你们一个个的却一直小心翼翼,就好像朕有多羸弱。”说着话, 他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这皇城之中又有什么地方, 是朕去不得的?”
高庸忙应声:“陛下身强体壮, 奴婢自然是知道,只是那地方,毕竟不吉利,他们都说那里怨气太重,奴婢是怕……”
“怨气重?”蔺策轻笑, “这皇城由前朝修建至今,历经两朝十几位皇帝到现在也有几百年,这里面哪个地方没有冤屈,又有哪里没死过人藏着你口中的污秽之物?若按你口中所说,这长乐宫朕也是住不得的。”
蔺策眼角上挑,唇边带着一点冷笑:“朕现在是天下之主,是你口中的真龙天子,自登基以来,朕也算对这江山社稷尽心尽力,无愧于天下子民,也无愧于先祖,既然心中无愧,又有何畏惧?”
蔺策说着话顿住脚步,抬眼望向不远处那座虽然已经稍显老旧,但依旧巍峨耸立的大殿:“因为那里是先太子的寝殿,因为朕亲手要了他的命,所以你怕先太子的冤魂来找朕索命?”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蔺策摇了摇头:“放心吧,他生前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要找他索命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怎么轮得到他来找朕?”蔺策将手缩进宽大的袍袖之中,“进去吧,别让迟彻他们等的太久了。”
雍华殿。
蔺策抬起头,看着老旧的匾额上的这三个字,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当年最受先帝宠爱的皇长子蔺泰就住在这里,后因为其母尚贵妃颇得圣心,加上本人又得朝臣支持,而加封为太子,这雍华殿就成了太子寝宫,来往朝臣络绎不绝,是何等的热闹与奢华。
而现在变成了一座无人理会的冷宫。
这今昔的对比还真有几分荒唐可笑。
高庸收了伞,小心翼翼地拨开门上的蛛网,以免蹭到蔺策头上,而后才松了口气:“陛下。”
“嗯,你在这儿等着吧,朕自己进去。”说到这儿,他又补充了句,“朕可记得当年你陪着朕从这里回去之后就吓病了。”
高庸没想到蔺策还记得这种小事,慌忙摇头:“当年奴婢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现在……”
“有些世面也没有见的必要。”蔺策淡淡道,“迟彻他们在里面,不必担心。”
高庸垂首向后退了一步:“多谢陛下。”
蔺策摆摆手,大步进到殿中。自先太子殡天之后,这雍华殿就再无主人,因着宫中一些传言,很多人不敢靠近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了一座冷宫,显得格外的荒凉与阴森。
蔺策踩在落满了灰尘的青石砖上,抬眼打量着整个大殿。他自幼在皇城之中长大,却鲜少到这雍华宫来,因为跟万人瞩目的蔺泰比起来,他这个皇子一直是沉默寡言又不受人待见的。在皇家本就没有什么手足情深,若是出现在蔺泰等人眼前,反而会遭到欺辱,所以蔺策几乎从来不靠近这里。
但后来他还是到这寝殿里来过一次。
先帝诸子夺嫡之争到后期愈演愈烈,众皇子为了皇位互相构陷,原本的皇位继承人蔺泰也因此获罪,被先帝夺去太子封号,幽禁在寝宫,直至先帝驾崩,蔺策继位。
即使被关在这里,蔺泰也没有安分,他一直在用各种方式与自己的旧部联系,在朝中给蔺策诸多阻拦,甚至派人与西北叛军联络,想要扰乱西北战局,将游彦与三万大军拖死在西北,让蔺策在朝中孤立无援,以便他伺机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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