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瑍应了声是,天君事务繁忙,便让他回去了。
回到钟山,裴瑍便见庚泽抱着一沓卷宗在殿前等他。进了内殿,庚泽把卷宗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裴瑍的书桌上,道:“这些都是近年来人界的布雨情况,请帝君过目。”
裴瑍翻看了一下,问道:“怎么西边最近忽然开始大旱,祈雨的人如此之多。”
庚泽答道:“那里的凡人好战,肆意烧杀抢掠,天界便想给他们一个警示。”
卷宗很少,裴瑍很快便看完了。看完之后,裴瑍对庚泽道:“你这几年倒是比以前精进,在降雨上的的把握做得越来越好了。”
庚泽道:“多谢帝君夸赞,庚泽愧不敢当。”
只听裴瑍问道:“谢溦呢?还在人界做土地吗?”
庚泽犹豫了短短一瞬,答道:“他已经不在人界了,听说是立了功,被调回天界任职了。”
“哦?在谁手下任职?”
“益算星君。”
听到是益算星君,裴瑍心中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谢溦会被调进天同宫。他想了想,恐怕是文昌看在碧霞元君的面子上,才给了谢溦一个清闲职位。这个职位不错,只是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午夜梦回时谢溦的模样,裴瑍还是对庚泽道:“你去知会一声文昌,说我这殿里缺个扫雪的人,让他把谢溦调进钟山来。”
庚泽心中百转千回,还是应了声是。
谢溦在天同宫中,闲得都快长草了。他借了源贞一些陈年的卷宗看,都是度厄星君写的。度厄星君平日里冷若冰霜,谁知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将那上一世十恶不赦的人这一世这一世的劫难写得凄惨无比,惨不忍睹。
谢溦看得津津有味,他不知道度厄星君是怎么想出来的,那些他根本想不到的灾厄发生在那些人身上,他们的结局比所有话本里的反派的结局都要出人意料。况且那些人度完该度的灾厄,还要以种种难以置信的方式死去。
度厄星君的文笔,实在是教谢溦叹为观止。难怪他总是瞧不上源贞写的命书,跟他自己写的一比,源贞写的那些真的……难以形容。
虽然很精彩,但是整日在房里看这些,谢溦觉得自己快闷出病来了。
这日谢溦正打算扫扫自己住的院子,裴意却来找他了。裴意看着他手中的扫帚,嗤道:“果真是无比合适。”
谢溦在天同宫的这些日子里,只见过益算星君一面。倒是见过裴意好几次,只是裴意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想跟裴意遇到。
只听裴意道:“放下吧,别扫了。师父有事找你。”
天同宫居然有事要处理?谢溦仿佛被巨大的喜悦砸中,立刻前往主殿,听从益算星君的调遣。
到了主殿,益算星君正坐在桌旁喝茶,一见他便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留不长。”
谢溦疑道:“星君这是何意?”
益算星君道:“文昌宫的神官刚走,那位神官说苍霖帝君那边缺个扫雪的人,刚好就只有你闲着,便要你去钟山扫雪。”
谢溦沉默了半晌,道:“我可以不去吗?”
裴意在一旁嗤笑道:“我看你刚刚拿扫帚的姿势,想必很适合这个职位,还是快去吧。”
益算星君放下茶杯,道:“是苍霖帝君点名要你。”
谢溦不明白苍霖帝君为何要他去钟山任职,按理说裴瑍回到天界,便会忘记在人世间历劫的记忆。况且若是他没忘,定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而不是过了这么久,才让谢溦去钟山。
益算星君眼看着有些乏了,裴意便道:“你走不走?要我赶你?”
谢溦在心中默念三遍:不要跟小孩子计较。然后便听到益算星君干咳了一声:“阿意,好好说话。”
谢溦便道:“拜别星君,谢溦告辞了。”
谢溦将自己的东西都收好,便慢悠悠地向着钟山走去。钟山遍地都是雪,谢溦疑惑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苍霖帝君,竟然要他在钟山扫雪。难道是自己之前的态度得罪了庚泽神君,所以庚泽神君公报私仇?可是庚泽贵为钟山的神君,肯定就是那么小气的人。
谢溦走到钟山神殿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
过了许久,门开了。谢溦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容,心中不禁被酸楚填满。他面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见过苍霖帝君。”
只见裴瑍望着谢溦,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冰天雪地中绽开的花枝,令谢溦心旌神摇。
裴瑍温声道:“你来了,进来吧。”
裴瑍走在谢溦前方,心中也满是酸楚。谢溦看起来似乎完全记不得他了。裴瑍一边庆幸,一边难过,不知究竟是记得好还是不记得好。不过既然谢溦已经到了钟山,一切还都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只听谢溦忽然问道:“小神听益算星君说,帝君是要我在钟山扫雪?”
裴瑍应道:“是。”
谢溦没想到居然真的要扫雪,一路走来,他看到这神殿中满是积雪,有些角落的积雪看起来甚至已经到了自己膝下。他瞬间觉得日后在钟山的生活,毫无希望。
裴瑍看他郁郁不乐的神情,问道:“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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