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殿下谬赞。”
明璜撇下宠妃,语气淡淡:“你也下去吧。”
宠妃的笑容顿时变成了绝望的惊恐。
“回宫去,听不明白?”
短暂的不敢相信后,宠妃喜出望外,妩媚地欠身福了一福,抛下一个媚眼,施施然走了。皇帝气得手脚乱颤:“孽子!畜生!”
明璜清掉满地的杂物,坐下来:“父皇,我要走了。”
皇帝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即便已经不复当年英勇,连年的病魔缠身和花天酒地又侵蚀了他根基,他仍努力榨出凶狠的眼神和气势出来。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远游了,等我登基,就不能向现在一样随心所欲,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明璜笑了一下,“我真任性。”
皇帝啐了一口:“你休想!”
明璜宽容地道:“你是不是想着,等我远游去了,马上找个由头废了我的太子位,让位于怀王。顺便还要把陵寝里我母妃的尸骨挖出来,扔到乱葬岗?”
皇帝沉重地喘着气。
“父皇,您真的老了。”明璜以怜悯的口吻,慢慢说出对一个老父亲而言最残酷的事实,“怀王,霖王已死。”
六个字就足够了。皇帝触电似的抽搐了一下,满面皱纹似乎变得更深更暗。
“您应该明白,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怎么会放心在关键时刻离开国都去远游?”明璜观察着他的脸色,内心涌起奇异的快感,“您的儿女皇孙,还有儿媳妇们,我都让他们去了更安全的地方。未悔峰峰主春观澜是雍州为数不多的化神大修,他们在那里绝对安全,请您放心。”
“国事有六部内阁大臣处理,他们都是为国为民的肱骨之臣,暗中有玄衣使辅助,天下不会出什么乱子。”
“诸郡的军队早已完成换防工作,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国家的军队变成将军的军队的情况了。”
“至于您。”明璜微微前倾,“还请父皇注意身体,按时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色性也,还请父皇有所节制,不可滥为。要是您在儿臣远游的时候归天了,谁来主持丧礼呢?”
皇帝手脚颤得愈发厉害了。
明璜起身向皇帝拜了一拜:“天色已晚,父皇好好休息。”他转身道:“赵硕!”
赵硕上前:“奴才在。”
“扶陛下休息。”明璜拂袖而去。
他在国都里逗留了五日,才启程前往北荒郡。
张青阳自然比他先到,拐道去了刘家宅,惊愕地看到了绵绵。
绵绵变化极大,脸圆圆胖胖的,身子也圆圆胖胖的,天生一副笑脸,干活很麻利。初见时,张青阳根本没认出她来,还是她看了他半天,哈哈笑起来:“青阳哥哥,你脸一点没变!”
十几年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光,在她嘴里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被土匪掳走了,我侥幸逃了出去,在外流浪了好长时间,好不容易攒了回家的银子,大前年回家的。”说话还带一点点北荒地方的口音,对父母的死也看得很开,“命该如此,不怪老天。”
她笑嘻嘻的:“你还欠我好多糖葫芦。那时候我在街上流浪,可想吃糖葫芦了,老盯着天上看,就盼着你出现带我去吃糖葫芦。”
张青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从古镯里拿出了一把银子出来,恳切地说:“是我没有没有照顾好你。”
绵绵不客气地拿了往怀里揣,乐哈哈地:“没大事儿,都过去了。你等着,我去街上买只鸡来,哎哎忘了,你还能吃荤腥吗?”
张青阳颔首:“无妨,你想买就买。”
绵绵当晚做了烧鸡,张青阳只象征性地吃了两筷,便放下不动了。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多半进了绵绵的肚里。
她麻利地洗刷了碗筷,打声招呼便睡了。张青阳在院子里打坐,仰望天星。忽觉得这院子里影影绰绰的好像还存着几分刘仓大和刘李氏的影子。刘仓大闲来无事就做做木工活,满院子木刨花的香气,刘李氏喜欢金银首饰,有烟瘾,最爱搓麻将,他原以为自己忘记了,回到起点,他又悉数想了起来,而且记忆如此鲜活。
绵绵也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细声细气的小姑娘了,嗓门粗大,力气不逊于男人,做事风风火火干干脆脆,从头到尾一村姑了。
在七峰待久了,好像什么都是不变的,过了千百年都不会变,放在尘世间,竟变得如此之快。
他猛地一阵瑟缩,旋即感知到明璜来了。
他还轻轻敲了门。
张青阳打开木门,明璜一身劲装,披着黑色大氅,冲着他笑:“走吧。”
张青阳跨过门槛,正欲返身关上门,忽然想起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不留个信儿,让她无故担心怎么办。明璜一眼看透他的心思,笑道:“你直接喊出来就是了,她醒着呢。”
绵绵在外历经沧桑,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爬起来看看再睡,何况明璜的敲门声。
她醒了,趴在窗台上瞅着。
张青阳道:“我要回去看看,可能要在哪里很久,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绵绵道:“你一回来了就要走,太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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