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嗤笑:“你那学生也是有趣,地方志有什么好看的。”今天他在职的学堂放假,闲得很,信手拿起一本翻阅,满纸贞洁烈女,看了几眼便丢下了,又拿起一本《英才志》,不看则已,一看惊叫起来:“北升?”
“嗯?!”
同窗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北升!他竟然出自北荒道!”
北万卷的大名横跨仙凡两界。老秀才劈手夺过书,北升的大名显赫的印在首页上:“北升生自北荒道张家岭村。诞于子夜,时有青色巨星自北荒升起,大似月亮,夜如白昼,父母恐,以为不祥,竟弃之。幸得老妇人李氏收养,一岁能言,两岁吟诗,心智超常。四岁遇重灵宗长老游野,收其为徒,今已为天骄矣。”
“天命之人。”老秀才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叹口气,丢下书,坐下来盯着蓝色书皮看了一会儿,又捡起来,卷起塞进袖子里。同窗看着眉头一紧,想起早已远逝的过去,不禁为他惋惜起来。
生而为人,命皆不同。
第4章 不明觉厉的蓑衣匠
又下雨了。
紫云消失的第二天,小坎庄哗哗的下起了暴雨,从深夜下到翌日下午,屋外一碗黄泥汤还在不断上涨。刘仓大骂骂咧咧地披着蓑衣钉木板加高门槛,刘李氏抄着葫芦瓢,一下下把泥汤泼到外面去。
雨声暴烈,远远的听到有人敲着铁拨子,音色婉转地唱:“蓑衣咯——织蓑衣——我家的蓑衣轻又暖,披上身来好似仙。日晒雨淋浑不怕,要留清爽在人间。蓑——衣——”
“大叔,要不要来一件蓑衣?”
“走走走,老子有,不要你的破蓑衣。”
“你身上的蓑衣都旧了,来件新的不好吗?”
刘李氏插嘴道:“来两件。”
刘仓大大怒,锤子重重一敲:“臭婆娘,你又乱花钱!”
刘李氏以同等音量吼回去:“死鬼,你披着蓑衣好干净!活该老娘就得受雨淋,你tnd有没有良心?老娘买件蓑衣咋啦?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买件蓑衣咋啦?啊?啊?!”
刘仓大缩卵了:“行,行。你在理——干嘛要买两件?”
刘李氏往西屋一指:“给绵绵也织一件。”
刘仓大钉好了门槛,焉焉地抄起铁铲舀汤,年轻的蓑衣匠脱下身上蓑衣交给刘李氏:“大娘,您先披着,我进屋织。”
“行。”
蓑衣匠背着大捆蓑衣草冲进西屋,长吁一口气,反手解下蓑衣草,环视一圈。
张青阳坐在椅子上,抬头,两人目光对撞。蓑衣匠移开视线,笑眯眯的对绵绵说:“你是绵绵吗?过来呀。”
绵绵磨磨蹭蹭过去,被蓑衣匠扳过来,背面朝他,手比了肩宽和身长,轻快地说了一句:“小姑娘根骨不错嘛。”弯腰解开束蓑衣草的绳子,一大捆蓑衣草散开,青幽幽的,滚着露珠,还有新鲜的青草香。
“小绵绵,有凳子吗?”
绵绵很不习惯蓑衣匠的叫法,抗议:“我不叫小绵绵,我叫刘绵绵。”
“知道了小绵绵。”
绵绵嘟着嘴,拿了一张拐脚凳给他。
蓑衣匠一屁股坐下来,弯腰挑拣细长的蓑衣草,他的手指纤长灵活,一根根蓑衣草夹在指间快速交织,很快编出了一截扁平的领口,蓑衣草上下翻飞带着独特的韵律和美感。绵绵惊奇的看着,忘记了之前一点不愉快,真心实意的崇拜:“你好厉害。”
张蓑衣匠笑嘻嘻的:“多谢夸奖。”
他目光瞥了一下张青阳,他也在看,坐得一本正经,一座活木雕。
绵绵搬了张椅子,挨着蓑衣匠坐下,虚心请教:“我做女红老是扎到手,怎能才能不扎手?”
“这个啊,你往手上扎个九千九百九十九下,就再也不会扎手啦!”
“啊!”绵绵惊叫一声,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可能,你在哄我。”她扑上去,抱着他大腿猛晃,拐脚凳笃笃点地,“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哎呦喂别晃了,草都抖散了。小祖宗,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绵绵不晃了,龇牙威胁道:“你再哄我,我咬你啊。”
蓑衣匠织好了领口,准备增绺,一边编一边说:“去修行,修成了就不会扎手了。”
绵绵咯吱咯吱地磨牙:“你又哄我。”
“不哄你,我说的是真的。”蓑衣匠咧嘴微笑,微黑的脸庞竟生出几分清秀的意思来:“你想听吗?”
绵绵打了个大哈欠。
蓑衣匠起自己的故事。他本是大户嫡子,父亲盼他走上修行路,花大钱买来珍奇丹药为他洗筋伐髓。然而他的资质实在太差,大把药吃下去只勉强修到能聚气的地步。
父亲为他花了大笔钱财,家业荒废,最终落得靠编蓑衣过活的结局。
说话间,他已经开始正式编蓑衣了。
“我已经好多年没修炼过了,不过一点小法术还是会的。”蓑衣匠揉着眼睛,左手打个响指,一簇火焰冒出来,绵绵哇地叫起来,小小火焰受惊似的迅速熄灭。
他编结锁扣:“虽然我没什么天分,不过修炼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就拿织蓑衣这件事来说吧,我穿针走线织蓑衣的速度总比普通人快些,而且扎到手了也不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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