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候,嵇彻让夏侯巽打坐练气,这会儿他来的时候,却看到夏侯巽低着头,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他找的很仔细,手里还拿着一个棍子。
嵇彻问他:“你在找什么?”
夏侯巽看到嵇彻,立刻就笑开了,道:“你来了?!”然后,他将手里的金珠子举起来,道:“在找这个啊!苦饥寒,逐金丸。[1]阿彻,你真的奢侈堪比韩嫣。”那些金珠是嵇彻以前练习暗器之术的时候用过的金弹丸。
韩嫣是谁?又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嵇彻不去理他,见他不修炼,板下脸来,道:“我让你打坐入定,你捡这些做什么?”
夏侯巽见他生气,早已经见怪不怪,他将金珠放在一个小锦囊里,道:“等我们下山了,就可以用了。”
嵇彻生气道:“以你现在练习的速度,估计十年也无法练气入体,你还是莫要捡了。”
夏侯巽唇角笑意隐去,道:“那就等十年以后再用。”
嵇彻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道:“罢了罢了,今天先去吃饭吧。”
夏侯巽又开心起来,高高兴兴和他一起去了,虽然阿彻做的饭……嗯……一言难尽,但是,那是阿彻亲手为他做的啊!
夏侯巽资质普通,练气入体对他来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嵇彻虽然心下着急,但他也清楚这事情急不得,万一将他逼急了,彻底放弃到时候前功尽弃。
自此之后,嵇彻依旧每日督导他练功,但是他背过身的时候,夏侯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行为,他也就装作没看到。
嵇彻虽然从未生养过孩子,但是他还在教习夏侯巽练武的时候,体会到了老父亲的心累与妥协。
有道是,山中无岁月,他们是冬日来的云渺峰,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夏天。
夏侯巽已经完全适应了山居生活,嵇彻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总能想出一大堆好玩的事情来度过无聊漫长的岁月。
冬天的时候,雪落满山岗,嵇彻便编好一个筏子,带着他从山上笔直俯冲而下,那种下落途中心脏骤停的感觉和结束之后心跳如雷的快感让人十分着迷。
春天的时候,落梅峰上的几株青梅全开了花,虽然不及梅花淡雅幽香,但那白色的小伞一般的花朵串成一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亦别有一番野趣。
每到这时,嵇彻便坐在树下弹琴,大多数时候,夏侯巽很喜欢坐在他身边伴着他的琴声看书或者看他,嵇彻弹琴的时候,投入的样子十分迷人,衣决飘飘,仿若谪仙。
但有时候夏侯巽在他弹琴,也会故意骚扰他,他用树枝做了一把野笛,吹出呕哑嘲哳曲不成曲的乡野小调。本以为嵇彻会恼他,却没想到转头第二天,嵇彻送了他一把玉笛让他吹奏,夏侯巽的笛子是跟着走镖的老镖师学的,是野路子,能吹出完整一支曲子已很艰辛,嵇彻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指点指点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他也会自己吹笛,横笛一曲,吹断春愁。
春天在琴笛声中渐渐远去,入夏之后,嵇彻酿的青梅酒也到了能喝的时候,嵇彻虽然做饭难以下咽,但他酿酒非常有一手,尤其是他酿的青梅酒,更是一绝,色如琥珀,酒香醉人。夏日的夜晚,有时候他们会坐在院子里坐看银河,共饮美酒。
……
山居岁月,日子如诗,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夏侯巽的练气进度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本来嵇彻已经做好了陪他耗个十年八载的想法,反正现下这种生活他感觉非常舒服。
岂料这天傍晚,夏侯巽突然冲进厨房,兴高采烈地告诉嵇彻:“阿彻,我有了!”
嵇彻看着他眉飞色舞的得意表情,顿时明白了,道:“有了……气感?!”
夏侯巽激动点点头。
嵇彻心中高兴,手放在夏侯巽的肩膀上拍了拍,他原本没用什么力道,却突然看到夏侯巽疼的龇牙咧嘴的表情。
嵇彻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衣服划破了许多,就连头发上都有碎叶子,他板下脸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侯巽嘻嘻一笑,便将发现自己有气感的事情给嵇彻说了。
这山中有一种朱红色的野果子十分好吃,嵇彻曾经给他摘过,夏侯巽十分喜欢。
只是这山上只有一棵树,长在云渺峰的峭壁上,嵇彻看到果子成熟了便摘下来,这日夏侯巽看那些佶屈聱牙的书看得头痛,便跑到崖上去吹风,却忽而瞥见果子熟了几个,他便起了摘果子的心,小心翼翼到那峭壁上,眼看果子摘到手了,却突然脚下一滑,他在下坠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风穿过肺腑的感觉……但是那小小的气感并不足以支撑他飞起来,他被挂在下面的一棵松树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他爬上来的时候回忆那种风过身体的感觉,然后就发现他手上仿佛可以感觉到有风的感觉,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真的可以用念力催动草木摇摆,这才确定自己有了气感。
嵇彻将夏侯巽带到外面让他试了试,虽然草木的摆动很轻微,但是以嵇彻的目力还是看到了……
夏侯巽得意洋洋地看着嵇彻,岂料嵇彻冷着脸,对他说:“你,去外面倒立入定!今天不准吃晚饭!”说完,就甩着袖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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