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奴,到底是条人命,岂能说没便没了。”季德勤伸直脖子,口气疾厉,有些忘记自己身份,逼问道:“隐世山庄从来没打骂下人的习惯,今日没了个人,难道不给其家人一点交代吗?”
第64章 第64章
既站理这边,季德勤越发张狂,又因前已看虚生不爽,虽未亲自眼见,却从那起子家仆那耳闻,怀明墨不愿娶妻的原因。他扶住用半袖掩面低泣的狄凤,借机便发作,只是那得理的气势下,眼眸却微微有些闪动,好似不太敢与几位长辈对视。
但凡得理的时候,说出几句道理来,总是多些优势,可最忌讳得理不饶人。且不论这家奴是否是沉香所害,纵然是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再观眼下季德勤坚决要深究的模样,大有想用沉香抵命的架势。没多久院里又跑出几人,哭天喊地的要季先生做主,打听下来原是那小厮的亲眷。
这家人像是豁出去似得,完全不顾主人家脸面,一哭二闹的,就差没找根白绫来把戏做全,意在要沉香血债血偿。
这般胡闹莫说虚生嗤鼻冷笑,连带隐世山庄里几位也皱起眉头。起初季先生倒有些难做,偏这狄氏寻来一群蠢妇,闹腾好一番,非但没起作用,反帮倒忙,硬是惹恼季念先,直训季德勤不懂事,任由院仆胡闹。
狄凤眼瞧不对,拭干眼角的泪珠,忙娇柔劝道:“常妈妈快把人先带进去。”巾帕的遮掩下,她眸子一凌,狠戾地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在旁吓得哆嗦了下,赶紧派几个粗壮的家仆把人架进院子。沈常林见状估摸着主人家会长谈,立刻提议众人去前厅商议。
耳根总算得以清静,季先生舒展英眉,对虚生满含歉意说:“叫你笑话了。”
“季先生客气。”虚生侧睨眼沉香,神色凝重道:“原是我属下惹的祸,季先生如此,更叫我无地自容。”
冷笑声从季德勤喉间飘出,身旁的狄氏好像在劝他似得轻轻拉扯他手臂,“妙僧既是明理之人,那就好说了。这事妙僧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虚生眉心一挑,没想到季德勤会这般不依不饶,他自是不会让沉香被冤杀,稍一做想张口就要辨上两句。哪知季念先之拍案面,横眉竖眼呵斥道:“放肆。”
季念先自两儿子出世起,常常是副严父形象,所以两个儿子对他十分敬畏害怕。被生父这么一怒斥,季德勤气焰顿消大半,追逼到唇边的话,咽去许多,倒讲不出了。
狄凤紧搂住自己丈夫手臂,脸埋在袖中里,抽抽噎噎地说:“生死由命,刘升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只可怜刘妈,自小疼爱的小儿子,却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消息传到大哥哥家,刘妈会不会自寻短见。”说道后面,因为久泣无力,摊跪在地,梨花带雨分外怜。
站在椅后的大丫鬟上前扶住狄凤,劝慰说:“刘妈是夫人的乳母,自小看着夫人长大,她定会明白夫人的。”
季德勤望着妻子淌泪委屈低泣,一阵心酸难受,越发觉得自己无用,倒少了对父亲的惧怕。他扶起羸弱伏地的妻子,少去顾及,气势凛然,好像在做件丰功伟业的大事,犟道:“这事迟早会被外人知道,到那时若传出是隐世山庄包庇凶手,岂不是毁山庄百年名声。姑母要是为难,不如把这恶毒女子送去衙门,让衙门断便是。想来少林妙僧英明,绝不会怪我们的。”
虚生被这话逗乐,心想自己不会再回少林,索性当回无赖得了,既离少林,污名也不会泼到少林那,反正自己担骂名也无所谓。谁知他要开口,又被怀明墨抢话,怀明墨走到季先生跟前郑重拱揖,“母亲,能否容儿子去庆州府把秦仵作请来,再报官。”
季德勤冷哼道:“拖延时间。”
怀明墨大改平常少言少语,慢悠悠地开口:“我曾耳闻庆州府的秦仵作验尸技术高超,在他手上未出过一桩冤案,所以我想找他来细细查验。”
季德勤宽袖一甩,眼底飘过一抹慌张,愤愤道:“怎么你是觉着我们会冤枉这妖女不成?!”
“明墨顾虑的有道理,这毕竟是条人命案,不好武断行事。”季铎瑞把怀明墨拉回到身旁,默然看了很久侄子侄媳,对季德勤性子大变十分不解。想了想,他虽没特别明白,可也隐约觉察出异样,不知为何渐对狄氏生出一丝厌恶。
季博儒亦是满腹困惑,她本就不赞成草率定论断案,自告奋勇走出道:“请秦先生的事交给我去办吧。”话刚说罢,她又觉不妥,“寒冬天尸体不容易腐臭,但我来回一圈也费时,不如让刘家亲眷里能做主的人陪我一块去,明墨这也找个。直接让秦仵作在庆州府查验尸体,到时候得了结果,再请秦先生跟我们回来报官。正好去庆州府会途径狄嫂嫂娘家,到时我们便把刘升尸体送去,也好让他家人早日设灵出殡。”
季先生思虑再三,想不出两全的法子,颔首应允。怀明墨更是一口答应,且愿多出力,打算把辛里和郑丰年都派去,明话上是说以防半路生变。
这事不宜拖沓,季博儒决定立刻上路,刚走出两步,脚没来得及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低唤声,她回头疑惑地看向叫住自己的人,“嫂嫂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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