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不时摸着下颚,怀明墨低语道:“信上如果只有这件事,这刘嬷嬷丢不了性命。”
“如果信里还有狄王氏病死的真相呢?”虚生慢悠悠地说道,果真一屋人坐不住,齐呼惊诧。
这时小厨房照常送来甜汤给他们垫肚,等人退后,虚生才又说:“你们没怀疑过狄王氏的死因?”
辛里略有愧色,抓头道:“先前我确是怀疑狄氏,只那时庄里没出现大事,我无从查起,是以疏忽了。我也是上回见你瞧狄氏的反应,才料定我怀疑不错,可还没派人去暗查,便发生刘申那事。”
骆辰急切道:“别扯开话题,先说说那狄王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一屋人拉长耳朵等听后续,可惜沉香没说故事本事,只讷讷说:“中毒。”
“中毒症状明显,那狄大爷不可能瞧不出。”骆辰摆摆手,颇为不信。
听涛阁里收藏不少医书,怀明墨闲来也会翻阅来读,对药理不及虚生这般了解,可也不至一窍不通,当即想透这其中关键,“此毒非彼毒,其实有很多吃食也是不宜多用,吃得过多,也会中毒。”
“不错。”虚生见怀明墨神情有些乏倦,起身给他绞了块热帕敷脸,徐徐道:“她用的是提炼出来的白果汁水,掺进狄王氏服用的补药里。过度食用这会高烧头疼,伴有呕吐腹泻的症状,寻常大夫去瞧多数以为是吃坏所致。如此反复来两次,这老太太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身子也渐熬垮了。”
“难怪传来狄王氏久病的消息。”怀明墨沉着脸,不一会儿明白道:“那次来山庄时,她发现狄凤有问题?狄凤亦知道自己已被看穿,所以下了很手么。”
辛里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迟疑地开口:“狄王氏既然发现这狄凤有异,为什么不说出来?”
郑丰年尚无子嗣,也是一手带大臧丽,对为人父母的心得倒有些体会,轻笑道:“只是怀疑,没有实质性证据,狄王氏怎会直接说出。万一是她搞错,把事情闹大,事后发现是自己多疑,岂不伤母女感情。”
说再多也是大家猜测,其中缘由也已是随人离世不得而知,想那狄凤平日里和风细雨,在前人待带下极好,对长辈孝顺敬爱,与平辈温柔关爱,竟不想如此佛口蛇心,下手狠厉得让人骇然。
怀明墨长叹口气,心烦地捏着鼻梁,熬到后半夜,他越发觉着疲累,人有些萎靡,“眼下我们也没确凿证据揭穿她,只好先防着,可我怕防不胜防。”
辛里烦躁地在屋里徘徊踱步,才停下两步,又静不下心地走动,“那院子九成是她带来的人,要全看住,实在有些困难。”
“稍安勿躁,现在离季老太太寿诞还有好几日。事没发生,尚有余地。”虚生一脸不以为然,笑道:“等常嬷嬷来找过我,再作商议吧。”
算着时辰差不多,没多做解释,怀明墨也没留客,亲自把人送到门外,两人无言站了好一会儿。走过月门,虚生一眼瞧见蹲在厢房后边角的身影,这天气大半夜在屋外等实属受罪,那人抱膝冷得哆嗦,却又不敢走动,生怕发出响声会被人发现。
虚生脚下悄然地走到客房外,轻笑道:“常妈妈进屋吃口热茶暖暖身吧。”
第67章 第67章
屋里漆黑一片,唯有那炭盆里的银碳发出细微的火光,派走沉香去小厨房烧壶热水,虚生坐在炭盆旁,无声地暖手。把常嬷嬷在旁晾上许久,虚生待手暖身热,缓缓转过头看向站在门边一动未动的常嬷嬷,“妈妈坐吧。”
常氏听到虚生发话,上前挪了两步,当即就给虚生跪下了,嘴里不断喃喃,希望虚生能救她一家子的命。
虚生没叫她起身,明知故问:“常嬷嬷这是做什么?”
常嬷嬷身子贴伏在地,颤着手到虚生面前,掌里揉了团纸,正是沉香不久前塞到她屋里的密信。她声音沙哑,有些哽咽道:“求师傅救我孙儿孙女的性命。”
虚生两指在常嬷嬷手背一碰,她只觉手背一阵麻痛,纸团如雪球掉落,化在碳炉里。巾帕擦拭着手指,他低眉淡漠道:“既知他们所在,常嬷嬷大可去找季先生,要救出两个孩子不难。”
“不可。”常嬷嬷猛地抬头,神情惊惧而古怪,眼神闪烁似有顾虑。
虚生细细咀嚼她话里深意,饶有兴味道:“为何不能?”
常氏紧抓自己膝前衣摆,双手不住地颤抖,两腮咬得很紧。她从小在狄王氏身边服侍,主子待她极好,后来嫁给狄府得脸的管事,自己也成了老太太院里的管事妈妈,从来不曾这般委曲求全地跪过,如今又是一把老骨头了,跪没多久膝盖磕得疼,人也跪得东倒西歪。
一个想要瞒过,一个绝不退让,就这样沉默僵持很久,等沉香提来热水,屋里两人始终没说上话。借着屋外细微的光晕,常嬷嬷仔细打量着虚生,瞧得越久,心越沉半寸。
如此又过了会儿,常嬷嬷熬不住地伏地,对虚生连磕两个响头,“师傅想知道什么便问,我绝不敢隐瞒。”
虚生见她真心有所臣服,指尖挥动让沉香把她扶起,舒服窝在太师椅中,他目光如炬地盯住常嬷嬷,笑如春风道:“妈妈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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