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钦垂下眸,暗示道:「光这样不够的,你要跟他说你能替他看守大梁,有你在的一天,就有大梁安稳的一天。」
孙烈马上意识到徐钦的含义,道:「对,他们最喜欢这些千秋万代的。顺便有句话想你提提,徐钦,你要改名换姓吗?」
徐钦看了孙烈一眼,别看他们平淡交谈,泪一直都没有停过:「此话怎说?」
「尉迟迥走了后,靖王便会打你的主意,我不打紧,但是万一史书上有了你的名字,不知会否产生影响。」孙烈曾经跟杜蕾谈过这个问题,可即使改变了过去,妖界从来没有被记载的烦恼。徐钦处于官场之中,永安门事变之前已有了几双眼睛盯着,若将来史官随手来一笔,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为安全起见,赶紧换个名字是保命的上上之策。
「你说得对……」话到一半时徐钦忽然住嘴,他脑海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说出来连自己也不相信。
孙烈见徐钦欲言又止,心里忽然闪过捉弄的念头,道:「若觉得改姓尉迟太高调,姓迟怎么?」
以尉迟迥和迟府的关系,他知道大概想尽办法穿回来然后打死自己,徐钦心道。
徐钦正想推搪时,房间猛地传出一道红光,然后呯的一声--那大概是杜蕾倒地的声音。
一人一妖心跳几乎停住了,孙烈首先反应过来,一脚踢开房门冲入去,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杜蕾立刻就腿软跌到地上,连妖带爬的滚到她身边,把她到自己身上,手指伸到她鼻子下,直至探不到鼻息才失声痛哭。
徐钦站在门口,耳边尽是孙烈的哭声。房间除了孙烈、杜蕾、徐雁风,就什么也没有了,那道他所熟悉的人影这下真正离他而去了。他忽然觉得心口缺了一个大洞,自己曾经有过的感情都尽数流个不剩,现在里头什么也没有,空洞得令人呼吸不了。
徐雁风沉默地走到徐钦身边,轻轻拍了拍徐钦的肩膀以示安慰。徐钦转过头看着徐雁风,正疑惑为什么自己和会小山妖同一水平视线,好一会才惊觉自己也和孙烈一样,心痛得没有站立的力气。
徐钦一把抱住了徐雁风,现在他终于可以哭出声了。
尉迟迥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身红衣的孙烈和他背后华丽的装潢,他瞳孔猛地一缩,永宁二十二年的孙烈可不会穿着如此风骚。
莫非他……尉迟迥心里很快否定这个可能,可孙烈一开口就打破他的幻想。
「欢迎回来,尉迟千户。」
千户之名令尉迟迥浑身一震,他很清楚这两字代表着什么意思,顾不得迷药的效用还没有全过,他已经自欺欺人咆哮:「季海呢?」
「你回到你所属的时代,洛山水妖杜蕾在徐钦的请求下,用生命把你送回来。至于徐钦,则永远留在永宁二十二年。」孙烈看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尉迟迥,淡淡地道出真相。他目光有着复杂的情绪,有些东西即使过了三百年再提,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不可能!季海不会这么对我的!」尉迟迥眼里有着针对孙烈的明显仇意,他神智知道孙烈说得没有错,可他情绪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满腔的不知所措无处发泄,一下子只能把一切算在孙烈身上。
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一会徐钦就会从门外走出来,笑着承认这是场恶质的玩笑。
对,肯定是这样,孙烈肯定在骗他。
季海不会这么对自己,他们才刚刚拥有了彼此,季海怎会这么狠心一手把自己推开。
杜蕾怎会是洛山水妖,她不是被太子打压得厉害吗?洛山水妖才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不可能的。
「你需要时间来冷静。」孙烈见尉迟迥眼里闪过红光,担心他会胡来,届时他可压不住,便随手一挥朝对方洒过灰粉。
尉迟迥才刚站稳又被孙烈洒上迷药,一时反应不来吸了不少,双眼一反又再次倒下。孙烈头痛地看着昏过去的尉迟迥,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季海,你们真的一个比一个会玩。」
说罢,他忍不住踢了尉迟迥一脚,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灰果子,反正这千户感觉不到,幼稚的行为令他舒心不少。
「来人,把尉迟千户绑在床上,在他冷静下来之前,不准放他下来。」
第114章 再见(七)
尉迟迥被绑在床上足足三天。
他没有如孙烈预想般吵吵闹闹,他异常配合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如化石,只是期间他流了无数的泪,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除了流泪,内心却不会有半点情绪。
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装不下,什么都看不清,胸口空洞得如无底洞,倒什么东西进去都激不起半点涟漪。
到了第四天,尉迟迥终于开口说话。
「今年是哪一年?」
「是自你被流放的三年后。」一把半男半女的阴柔声在床边响起。
尉迟迥侧过头,这才发现原来一直有下人看守着自己,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花了一会功夫才看清说话的人,没有声调的语气平淡道出那人的名字:「杜八。」
「请叫我杜公公。」杜八脸无表情地要求尉迟迥改口。
「公公……」尉迟迥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这二字所带来的含意,他惊得瞪大眼,道:「我之前好像只是叫你当童子?」
「非山魂石本来就是阴物,我终究是男儿身,或多或少都带上阳气,不利研究。既然如此,那东西不要也罢。」杜八说得好像随随便便就能把那玩儿从身体上移除,然后哪天后悔了又可以重新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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