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北镇抚使就好好留在京城干活,别老想着去什么村子了——尉迟迥小得比指甲还小的良心罕有地发了一次威。
因着尉迟迥死气沉沉的样子,钱继光担心他想不开在路上自寻短见,便拼了老命的寻找话题,这三年内冥众发生的事被他一件又一件拿出来讲,尉迟迥便跟着听完一单又一单,终于在听了一天一夜后忍不住道:「给我闭嘴。」
钱继光自觉异常委屈,他这不就是想转移一下尉迟迥心情吗?
尉迟迥反了一个白眼,道:「你连北镇抚司抓只老鼠也要说上三个时辰,这里没、有、人要知道那么详细。」
钱继光想想也对,不好意思的吞吞舌头,又道:「好,尉迟千户,那我跟你说说上回我们抓了只灵猴的事……」
尉迟迥脸皮一抽,三年不见——至少对钱继光来说是这样的,怎么这小子就变成一个话痨?果然是被孟应明欺负得太厉害了?
当他们二人一鸡到达村落时都不禁有种解脱的感觉。
尉迟迥是耳朵解脱,钱继光是声带解脱,而宁百户——是的,它很不幸的被逼中奖跟了过来,被无情关进了大鸡笼中挂在马后,晕马晕足了全程。
宁百户被放出来时,几乎是亲吻大地的姿势从宠子飞扑出来。尉迟迥冷哼一声,自回来后对谁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唯独对宁百户终始态度如一,都是一样的毒舌,正如此刻:「难得我们带你来,还不赶紧抖抖羽毛勾搭一下这里的母鸡,别丢京城鸡的架。」
钱继光嘴角微微上扬,想说些什么时眼角瞄到村长正急脚赶来,轻咳了一声,示意尉迟迥别玩了。
村长姓林,因着年轻时曾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三头发疯的牛,所以村里人人唤他作林三牛。他们这村人不多,只有十多人,自前阵子那穿着华丽的夫人死在他们村里,几乎隔天就有京官出现,幸而京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把他们任何一个人带走,林三牛心里也宁愿自己每天跑多几趟,重覆多几次案发经过,也不愿大官草草把人拉走结案。
「两位大人好。」林大牛不懂官位称呼,京城来的一律称为大人。
「钱大人,尉迟大人。」钱继光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和尉迟迥,便立刻进入主题,道: 「领路,我们要见见李樵夫。」
尉迟迥顺口道:「这只鸡暂不用理会,我们自有用它的地方。」
宁百户继续晕头转向的瘫在地上,尉迟迥更是由着它,反正在陌生地方,它好起来后会跑去找自己了。
死者娘家和京城有五天路程,因天色已暗不得已和丫鬟一起借住村落中,因李樵夫家有多出来的房间,她住到那里去。按村人所说,死者虽然衣着华丽但没有半点架子,樵夫婆娘十分喜欢这位京城贵妇,还特地叫儿子去河里猎条鱼回来,好让死者晚上有点肉吃。
一家四口——樵夫夫妇、儿子及其媳妇,和死者一起用饭时其间有说有笑,饭后死者就带着丫鬟回房,哪知第二天一早丫鬟就哭着大喊夫人没了气息云云。
仵作验尸说死者死于中毒,然而死者除了晚上那餐就没有吃过其他东西,而且当时还有另外五人同桌食饭,他们为什么会没事?再者,骨头都扔给狗了,狗吃了也没事。
尉迟迥和钱继光来到李樵夫家门前,李樵夫主动把他们接进屋内,因着他家死了人的事,他这阵子都没心情上山砍柴,刚好大官一个接着一个来,他更索性整天留在家里了。
「草民李一木见过尉迟大人和钱大人。」李樵夫神色好不了哪里去,但和尉迟迥相比,他还是算得上不差的。
「李一木,虽然你说了很多次,但我们还是想请你把当晚事情再说一次。」
钱继光颇为客气的态度令樵夫受宠若惊,把当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然而他说的和钱继光所知的没有大出入。尉迟迥在旁静静听着,待钱继光把话问得差不多了,才道: 「你们那天晚上吃的是什么?」
「清蒸鱼和炒野菜,饭是从京城米铺买回来的珍贵白米,现在就放在厨房内,菜是草民在屋后自己种的,鱼是河里抓的。」
尉迟迥瞄了一眼屋外正往自己方向前来的宁百户,道:「可以带我们去河里看看吗?」
宁百户没有叫,就是说明菜和米没有问题。
出问题的是鱼。
第117章 再见(十)
在李一木的儿子带领下,尉迟迥一行人前往了捕鱼的小河,河水很清澈,可以清楚看到不同的鱼在水中游来游去,不过抓不抓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捉的是什么鱼?」
现在的尉迟迥通常是关键时才开口,其余时间都是一副外界不要干扰他的样子,钱继光只能努力问话。
「我们叫它『手掌鱼』,因为它有手掌般大小,但是肉却异常鲜美,通常我们是有喜幸的事才会来抓条手掌鱼回去的……看,大人,在那里,我去抓条回来。」李一木儿子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目标,在钱继光示意下便去了抓鱼了。
在河边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抓鱼,李一木儿子几乎是手一下水便把鱼捉住了,他小心翼翼把鱼放进桶子,带到钱继光面前,道:「大人,这就是手掌鱼,比那天我捉的还要大。」
钱继光装作听不出对方话里对鱼的垂涎,他看了一眼在桶中游得欢快的黑鱼,便招手示意宁百户过来。因为有着被无良主人宿在郊外寺时错手扔到河里去,虽然尉迟迥事后坚称是梦游及给了几天白米补偿,宁百户心里终始有了心理阴影,见尉迟迥很有自知之明站得老远,才鼓起勇气走向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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