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归躺在地上,终于能张嘴喘气了,他费力眯起眼睛环顾四周。
围着他的人少说有二十来号,大多鹰鼻狼目,在明暗不定的火把下看起来格外粗鲁。
一个两眼凸起的壮汉正玩味地看着他:“这人从哪里抓来的?有没有什么来路?”
浓重的酒气扑来,顾同归皱皱眉,提了一口气站直身子。
“老七,你这次逮的食儿不错嘛!”一个面目泛青的男人审视着顾同归,末了眯起眼睛,脚步像不受控制般软绵绵地朝顾同归走去,狗般嗅嗅鼻子:“咦,他身上还有香气呢!”
起初,顾同归没想到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命运的巨变已教会他笑对任何□□,但当这男人凑到他脖颈的一刹那,他脑子仍是发出一声响,几乎晕厥过去。
他忙后退两步,竭力忍住颤抖扫视周遭环境。数个酒坛歪斜在几个肌肉饱和的壮汉之间。最上头坐着一个男人,肩上披了件皮色细致的斗篷,他的肩膀很宽,五官端端正正,也一脸兴味的打量着自己。
顾同归看这人模样应是山匪头子,便开口问道:“你……是他们的头目?”
几人倏然爆发出狂笑:“远哥儿,这小子看上你啦?”
“快给他开开荤,哈哈哈。”
“这小子胆子挺大啊,想巴结大哥,不知道小身子骨有没有福气消受呢?”
这露骨下流的话震荡着顾同归的每一个神经,羞愤欲死,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伺候他的人也有几分斯文,这等侮辱在梦里也想不出——这算不算老天给他们开的又一个恶毒玩笑?
顾同归缓缓闭上双眼,第一次清晰地萌生出死志——死吧,已经走到了陌路,可,可他的祖先是做皇帝的人,他的子孙没在江山易主时拔剑自刎,反在受了粗野的调笑后愤而自杀,这……这算什么道理?
怎么办……怎么办……
对策在脑海中飞快旋转,但又在哄笑中迅速破灭。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懒懒响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
顾同归眼中有光亮起,这话听起来蛮正经,也许这人倒不是个疯子?
那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朝顾同归走来:“——你皮肉好细!”这人的语调平平板板,不像是在调情:“我想知道——你身上别的地方也这般白净么?”
顾同归的脸霎时苍白,狂笑声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让他差点站立不住。
“这还用问?您亲自扒了那身皮瞧瞧看呀!”
“脱了脱了,早看他不顺眼,这么好看的小身段就不该穿衣裳!”
“还有之前那几个活宝贝呢,把他们一块儿喊来!比比谁最白——爷今晚要挑块儿好肉了!”
顾同归抖着嘴唇,一言未发,仿若一叶孤舟堕入泥泞汹涌的深流,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就被人推搡着走过来,他们手脚上都有锁链,衣衫褴褛到近乎□□,裸露的胸口处满是血迹和泥土的颜色,里头没一个女人——这儿地处偏僻,他们又只敢在人烟稀少时下山,哪有机会逮女人。即便有了,也撑不住疯狂地泄欲,没几日就咽气。玩惯男人后,抢女人的兴致也淡了。因此这地方,抢来眉目稍微顺眼的男人,不管什么性子,都沦为泄欲的工具。
“脱衣服,脱脱脱!”
“别磨磨唧唧的,脱啊。”凌厉的鞭子破风落下:“你他妈倒是快脱!”
“谁的手再不利索,我的刀可就利索了!”
那些少年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中早成了惊弓之鸟,即便有几个犹豫的,在刀光和鞭子恐吓中,也噙着眼泪,双手颤抖地解开裤带,脱掉上衣,袒露在数十道野蛮目光下。
随着几人的脊背,臀腿,脚踝的逐渐裸露——四周的人又爆发出原始野蛮的欢呼。
在这些人脱衣服的时候,顾同归已褪去最初的慌乱。他的江山被人夺了,他不指望重整旗鼓。但他的平生所学,难道不足以对付几个粗野不堪的山匪?
在剥了衣服瑟瑟发抖的少年中,衣衫齐整的顾同归像个异类。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他身上,衣衫没有泯灭他们的欲望,反而在周遭肉色的衬托下酿成独特的撩拨。
所有人都兴奋了,他们打量着顾同归,像在打量新奇的猎物。
“你为什么不脱?”一个人的鞭梢往顾同归脸上甩去:“脱光,和他们一样!”
顾同归一偏头,抬手擒住鞭梢。然而像是嫌它污秽似地,顾同归一皱眉头,像触到火花般松了手。
真是有趣。白远想了想,走到顾同归面前,伸出手指略抬了把他下颏,目光刻在顾同归脸上:“你,怎么不脱衣服?”
“我们打个赌如何?”顾同归放松肌肉,尽量让自己平静:“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如果我都答对,你就放了我。”
“有趣。”那人是真的笑了,突然转身面对顾同归,竖起一根指头:“答对了,今夜就没人难为你,要是答错了,爷也不为难你——答错一题,脱一件衣服就行,容易吧?哈哈哈哈……”
顾同归握紧双拳,面上却噙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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