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仍然波澜不惊,走到人前道:“诸位也听我一言——你们安心回家,几人的病势我心里有数!深柳堂这么多人,也只有十几个得了病,你们相隔了几里地,不必过度忧虑。”
李太医声名远播,这些人里也有请他看过病的,因此对李太医的话都深以为是。再加上众人也知道今日定是解决不了此事,又何苦在此地久留?
一念到此,气势不由减退。
领头的人摆摆手,叮嘱道:“行吧行吧,你们可要把他们看好!有什么消息,可要赶紧通知我们呀!”
身后的诸人从头至尾皆用衣袖掩住口鼻,听了这话皱着眉头看看陆有矜冷峻的脸,不甘心的问道:“就这么走?”
领头那人不耐烦道:“不走还在这儿住下?快走快走,赶紧回家!”
众人随即一哄而散。
谢临愤慨道:“他们的神情不像是商量,反而像聚众打劫!”
李太医摇摇头:“让他们知道了,就会有数不清的事端!”
陆有矜垂着头,默然不语。
送走了这批人,深柳堂的危机却仍未解决——热水和艾叶一日日告急,烧一锅热水说起来简单,从挑水砍柴到烧锅,哪个关口能少了人?艾叶不值钱,但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每日几百人用,难免窘迫。
深柳堂的人已经发展到一桶热水几人共用了。
闲暇时众人都在背地里悄声道:“再过几日,可能就没有热水澡洗了。”
在这个时节,不能洗澡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陆有矜皱着眉对谢临道:“这也是大事――容我想想办法。”
“除了省,还能有什么办法?”谢临在锅灶上呆了一日,对情况很知晓:“我看你今晚便留下和我一起洗吧!”
陆有矜手指轻颤,即使在这般严酷的环境下,这句话仍带有让人心动的旖旎。
陆有矜白天的时候人如其名,有礼而矜持的眨巴着眼睛道:“那……你不介意同枕而眠?”
洗澡之后再让陆有矜横穿半个深柳堂回房自然不妥。谢临一挑眉,硬撑出洒脱模样:“都……都是男人,有何介意?”
夜幕降临,明月升空。虫声新透窗纱,倒是个绮丽的春夜。
陆有矜早早遣人把枕被拿来,兴冲冲铺在谢临床上。
谢临只坐在桌前不停喝茶,喝到半轮新月上柳梢。
热水从木桶中浇下,朦胧的蒸气在烛火下氤氲,陆有矜轻咳一声:“你,你先洗吧……”
谢临温吞地挪着步子:“那待到你洗,水大约会凉……”
瞧瞧那木盆,倒能盛下两个人,却未免逼仄,定要肉贴肉才可……
烛火若明若暗,照着两张面面相觑的脸。外面的虫鸣通过窗纱透入室内。
陆有矜下腹发热。因为心中有鬼,就率先打起退堂鼓:“无妨,天气也不冷……你洗完叫我便好。”
谢临拉住他,手指正好勾住他的腰饰,眼睛却躲避着:“水说凉就凉,一起洗吧。”
陆有矜暗中吞咽口水,犹豫道:“那你……脱吧?”
“恩。”谢临的表情和语气很坦然,手中的动作却很忸怩——那短褐的束腰解了良久,还纹丝不动。
陆有矜自顾自地把石青色的穗子解了,半带玩笑地催谢临:“怎么不动?”
“这也解不开?”陆有矜笑笑,伸手一拦谢临,殷勤地轻扯,束腰就像那天的发带一般被解开。
谢临只觉得腰间一松,带子已被陆有矜拿在手上。短褐的下摆松垮垮的耷拉在腰际,谢临心里开始发慌,若这身衣衫尽数脱下,所有的身体和疤痕都显露人前,今后何以自处?
他开始懊悔自己拉住了陆有矜。
陆有矜似乎已察觉出谢临所想,他缄默了一瞬,轻笑着径自走出去:“你先泡喽,我在外间等你。”
说罢扭头走了出去,还很体恤地拉上门。
谢临终是松了口气——在昏暗的烛光下把衣衫剥落,把身子浸在热水里。浓厚的艾叶味道在鼻翼间缠绕。
泡在热水里,整个人舒服地昏昏欲睡。
只是想着陆有矜还在外头等,便不敢在热水里久待,手忙脚乱地擦擦身子穿上衣衫,忙出去叫陆有矜。
陆有矜上下看看谢临:“这么快就洗完了?”
“恩……”谢临想起那盆暗涌浮动的水――一盆水,洗了自己又洗他,有些不自然地含糊道:“趁水还热,你快去洗吧。”
陆有矜倒是很坦然,利落地脱了外衫,解了腰带,只留一身亵衣,才走到里间去。
谢临拿本书窝在床上,装模作样的看。一有风吹草动,就仰头觑看几眼。
终于,陆有矜走出来了。许是没认真擦干身子,那沾湿的亵衣紧贴在鼓鼓的胸膛上,烛光流转,真让人难堪……他大步走向床边,抬手拿走谢临的书合上:“既然看不下去,就别遮掩了。”
书一拿走,两人又是□□裸的四目相对!深夜寂静,想起那两次暧昧不明的吻,谢临无法像白日那般无所顾忌的玩笑,一种无以名状的羞涩不安在他的心头激荡。他红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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