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敢睡,林安歌不想那场景儿一遍一遍的在梦中重复,太过煎熬。
不久,听得外面有“啾啾唧唧”鸟叫声,林安歌眼睁睁的看着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渐渐的透进清光来。
既然天要亮了,那就不睡了,林安歌扶着床坐起来,赤脚慢慢的走了两步,心中想道:比昨日强了许多,只要这头越发的疼了。
他再没想到,是因为未睡的缘故。
在这晨曦的第一缕光明时,林安歌出了门,在院子里踱步,落叶满地,徒增凄凉,不知不觉的走到池子边,愣愣的站了很久,心中想着:这水好清啊,不知能不能洗净他一身的污秽。
林安歌刚一只脚踏空,就听到一个惊呼声。
“公子,您干什么啊?”林安歌被江十八拉过来,“千万别想不开呀,人活着才有希望啊…”
林安歌后知后觉的才明白江十八以为他要自杀,“我想洗澡。”
江十八“啊”了一声,“洗澡啊,您可吓死奴才了…”松了一口气,坐在石头上,“公子,这水多凉啊,咱们先用膳,等您喝了药,奴才打些热水来,让您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江十八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孩子,他应该是觉得林安歌过于脆弱吧,所以才应该像对孩子那般的关怀备至。
后来,江十八觉得林安歌就是个孩子,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喝水就喝水,把药碗端在他的面前,林安歌就乖乖的喝了。
林安歌特别安静,常常坐着发呆,偶尔在院里走走。
江十八在宫里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这般清闲,有时候在想,不如就在月影宫当差吧,难得遇到这么省心的主子,可是一想想在外面受的气,这个想法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跟在林安歌身后,愤愤不平道:“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不过是些蜜饯而已,就百般推辞,要是德福公公开口,我看他们谁敢拒绝。”
“还有太医署的人,真是可恶,不就是煎个药吗,给我摆那臭脸做什么,有本是去给皇上摆去。”
“天气渐凉,我去制衣局要几件厚点的衣衫,他们都不给,说什么没听说月影宫有主子。”
“咱们宫里只有几个杂役太监,连个宫女都不派,这算什么啊?”
“…”
“…”
“…”
江十八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可这一个字,都不曾进入林安歌的耳,他信着脚步走啊走,走啊走…
“哎呦,德福公公,您来了。”
江十八喜极而泣,大有他乡遇故知的错觉,立即超过林安歌迎上去请安。
德福笑着说道:“大老远儿的就听到你一个人在发牢骚。”
江十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和我们公子说说话。”
德福的眼睛直愁着林安歌,只见他脸上的红肿都已经消了,想必身上的伤也好了差不多了,可是人瘦了一圈,便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走上前儿,微微躬身,“公子今日好些了吗?”
林安歌的眸子只盯着前面的大门,不言不语。
江十八忙拉着德福到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低声道:“估计这里烧坏了。”
德福吃惊,看看他,再看看林安歌,半晌儿方道:“傻了?”
江十八认真的点点头,“自他醒来已经六日了,前两天是发疯,大喊大叫的,还…”江十八把嘴凑到德福耳边,“还叫皇上的名字,说…反正说这里的人都是疯子,饭不吃,药不喝,到了第三天,就开始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往外走,我们都不拦,拦什么,他连说话都费劲,哪有力气走出月影宫。”
“还是我劝了一阵子,终于不闹腾了,饭也吃了,药也喝了,可这三日,连一句话都不说…”说到这里,江十八又纠正了一下,“说话,一天只说四个字。”
江十八停顿了一下。
德福就特别配合的猜道:“我要出去?”
“不是。”
“要见皇上?”
话音未落,那江十八立刻“嘘”了一声,而后看着林安歌,笑着道:“公子,累了吧,咱们坐这里歇会儿。”说着跑过去,扶着林安歌坐到石阶上,“等会儿,我们回去好吃饭啊。”
江十八这才拉着德福走到边上,离林安歌有一定的距离,才低声道:“快别提皇上,要不然…”说着悄悄的指了下林安歌,“会发疯的。”
德福皱眉道:“他还想不开啊?”
江十八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道:“每天只说我要洗澡,一洗就是半日,等水凉透了才出来,就这还是奴才催了又催。”
德福立刻说教道:“这么冷的天,您也不怕把他冻着了?他喜欢沐浴,你就勤快些,给他时不时添加热水便是了。”
江十八道:“奴才倒是想啊,但摸不到跟前,人家沐浴时,就不让奴才进屋伺候。”
德福又远远的看了一眼林安歌,笑着道:“还真是个执拗人啊。”
江十八赞同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因问道:“对了,公公,您来这里…不会是皇上想起了我们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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