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实在是介意得很,于是斟酌了一下,便低声地向那僮子问道:“我说……你、你能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吗?”
“啊?”药僮一怔,顺势看了过去,然后就半晌没说句话来。
连孟看他立时噤声,以为真是自己点儿背撞上了什么厉鬼冤魂,这时,那药僮却一下笑了出来:“少侠,你不会真相信张先生说的话吧?那是我们镇上有名的疯和尚,在这儿好久了。”
“疯和尚?”
“嗯,他是前些年来这儿的一位僧人。来时还好端端的,不知道怎地,突然有一天,就跟个魂儿似地开始游荡起来,不知是在找着什么了。”
“……”连孟觉得他形容得有些奇怪。
“我们这儿就净招这种疯啊病啊的人,以前还来过一个不愿说话的疯子。”
“又是……疯子?”
“嗯,我见过他,长得可好看了。听茶馆的跑堂说,他是从山里来的……”
“山里?”那不是也路经杏木林了吗?难道他说的也是哑七?
连孟还想再问几句,这时,门口那个僧人突然转身离开了药堂。
他犹豫着要不要跟去看看,这时,却见一个轻盈的身影跟了过去。连孟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先前跟他说话的苗女!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抓起桌上包好的药材,只留了枚碎银,也没解释,就兀自跟了出去。
可那时天色已晚,行人归家心切,街上的商贩急匆匆地收拾着各自的摊子,挡了不少的路。
他看着那苗女的身影,勉强没有跟丢。
只是,等他绕到一处小巷时,才发现那苗女不见了。
清脆的铃声不知所踪,而那死胡同的尽头处,只站着那个据说已经疯了的和尚。
那人站在原地,嘴上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连孟听不太清,于是下意识走近了几步。
听到动静,那僧人立刻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连孟走来的方向,直直地立在了原地。
连孟也觉得冒昧,说了声:“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刚巧看到……”
“你过来。”那人突然开了口。
连孟一怔,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去。
“我这些日子老看到你,所以在想……”
“你屋里住的那个人,我以前见过。”
“什么?”连孟脸色一凛。
“他们好像是同一个人,又好像并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孟又问了一句,但那僧人却不再说话了。
连孟心下有些奇怪。
虽然他不知那人所言究竟是有何意,但他方才几句明明口齿清晰,不像是已经疯癫之人。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那人突然开了腔。
连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答非所问地套起了对方的话:“你就是因为想问我这个,所以才一直跟着我吗?”
“跟着你?”僧人疑惑地抬起头。
连孟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痕,划过右脸,直通耳际,像是遭过什么重创。他年岁看着不大,约莫二十上下。
“嗯,我见过你好些次了,还以为你是在跟着我们的人。”
“……”那人重又垂下眼,语气突然低落了许多,“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在找我的师父。”
“师父?”
“嗯,那年我师父带我下山化缘,可来到这里没几日,就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那僧人点了点头,表情更加低落了。
连孟看他样子奇怪,觉得这里面定有隐情。
但那人似乎并不打算直说,只絮絮叨叨地说着些零碎的事情。
连孟听他说了一阵,终于拼凑起了这人以前的故事。
这和尚法号世心,说是十年前被师父带着下山的。
他的师父是个得道高僧,武功高强,那次下山说是要让他的好徒儿看看这大千世界。
他们走过了一些城镇,遇上过为非作歹的恶徒,也碰到过心地善良的好人,最后这段修行结束,师徒二人决定在路过的千月镇稍经休息之后,就动身回往庙中。
起初他们只打算停留一夜,但谁曾想到,那一晚,竟遇上了山中的恶匪来镇中作恶。
那些恶人烧杀抢夺,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世心看不过眼,想去帮忙,却被师父叫住了。
他让他莫要妄动尘心,但自个儿却独自走了出去,喝住了那群匪徒。
老僧未曾用过刀剑,只使了些棍棒,便将那些行恶之人一并赶走了。
之后,为防他们再折返回来,世心同他师父又再逗留了三日。
三日之后的清晨,师徒二人终是启程离开了。
不过他们还未行得多远,却见一个柴夫慌忙赶来,说是要请那老僧回镇上救人。
世心奇怪,问他是怎么回事。可那柴夫吞吞吐吐一阵,始终说不清楚。
老和尚见他满心焦急,还是答应同他回去,世心正想同去,怎料却遭到了师父的阻拦。
他说他们久出未归,寺中同门必会担心他们安危,于是便说服世心先行回去,他稍后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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