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他之口。
我是在做梦吗?这……这……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眼睛原来可以瞪得这么圆啊。”他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这样可比哭鼻子要好看得多,我还是喜欢看你这副表情。”
“你……”我又是愤恨又是难为情地掐住他的手。
“嗯,我,”他颇为自得地将脸凑近我,“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哭啊。”
我吸吸鼻子,嗫喏一声。
他又牵住了我另一手,让我避无可避,接着问道:“回答呢?”
“……”
他笑得越发灿烂:“嗯?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我说‘好’!下次门派大典,我在后山等着你来说那句话!”
我满心欢喜,只想着他早些下山再早早回来。
后来我才明白,我和罔樨的关系,从来不是由“等得到”或“等不到”这样简单的选择来决定的。那时缓缓流淌的寻常时光和青春岁月,到了某一个时刻,就会被全部收回,一点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很喜欢《日常》里的一句话:“我们所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第9章 我被人嫌恶了
35
第二天就是罔樨和柳思璋的加冠礼,但就在三更夜里,卫姨突然叫醒了我,她让我快些穿好衣服,离开此地,而老掌门和主母在另一个房间与吴叔和花大姐商量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先让他离开吧,若是不成,我们就……就听从天意。”
“罔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自然知道,”老掌门的声音顿了顿,“大不了最后是一死,你们能做到,我也可以,只是你……。”
“我与夫君同心。”主母的声音铿锵有力,“无论如何,我都共你一起。”
我其实听到了这些话,也隐隐猜到是出了事,但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以前那样,一如既往地顺从,听取长辈们的指示,收拾细软连夜离开了青铜派。
我想,毕竟是青铜派的掌门啊,我再没见过谁的武功比他还高了,不过是个小风波,我只管听话便是。
但后来的一切都让我追悔莫及。
老掌门与主母就去世在那一夜,在罔樨加冠礼的前夜。我逃走了,留他们守在青铜派。忽然失了父母的罔樨面对的是外敌内贼,险些丢命。罪魁祸首的华玉门隐藏身份穷追不舍,杀了许多青铜派门人,罔樨眼睁睁地见证了这一切,除了自保外无能为力。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度过那些天的,只知道后来再见面时,他穿着满是血迹的衣裳,坐在家人和师兄弟的尸体前,眼神里充满死意。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啊,他还是强撑着看向我,问道:“你受伤了吗?”
自那时起我就明白了,我根本没有等他的资格,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36
我能守住的也只有“在他回来前不准哭”这个约定,仅此而已,好些年不曾哭过了,而眼下重伤的罔樨又让我马上要食言。
满眼都是血,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罔樨穿着血衣坐在大殿里,用仿佛死过一次的空洞眼神看着我。
再没有思考的余地,我恶狠狠地揪住柳思璋的前襟质问道:“你这一路是怎么照顾掌门的?他怎么会这样?”
柳思璋眼神涣散,但还是能回答问题的:“我们遇上了华玉门的人,我……”
“你做了什么……你一定是去打华玉门的人了,可你为什么要带着罔樨?他受了重伤!你想过自己能对付几个人吗就出手?我明明说过……我明明让你不要再动手!”
“啪!”
汝筠突然闪身到我们两人中间,狠狠甩我一巴掌:“不只是罔樨重伤,柳思璋也中毒了,你这些没用的话之后再问,救人要紧,给我让开。”
我捂住被抽打的左脸,睖睁着眼睛看着她,汝筠只是瞟了我一眼,立刻转身扶两人躺下,摸索出瓶瓶罐罐,哆嗦着手扯开两人染血的衣服。
她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即便用再狠的语调也无法变得硬气:“我是让你叫思璋来,但没有让他这样来!你那该死的盐蛇在外间盒子里,滚吧!”
我一阵恍惚。
她说得对。
如果我不用那种方法叫柳思璋下山,罔樨也不会跟着离开青铜派,他们也不一定会遇上华玉门的人,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有的错一开始就注定了。
一步一步后退,我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留下镶着美玉的发冠和一张字条后,我抱着盒子迅速离开怀花楼。
37
“你哭了?”容成寻目瞪口呆,伸出两个食指指向我。
我擦了擦眼睛,确实还有点湿,于是避重就轻:“你要的盐蛇我找到了。”
容成寻见我面色不虞,颇为惊奇:“你还有愁眉苦脸的时候,真是稀奇。”
“我不是福神,不会天天笑。”看他不借盒子,我直接打开盖子,将蛇倒在他身上,容成寻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去捉蛇,我走远后,听得他在后面骂了两句便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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