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我身边忽然浮现了他人的气息——是罔樨。
这、这是他气不过,直接把我打下狱了?
“罔樨?”
我尝试着开口叫他,但他没有回应我,但响起了桌椅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他踉跄了一下。
“那个……我瞎了吗?”说着我还摸索着比划了一下,手上锁着的锁链也跟着咣啷响。
“……没有。”
“是嘛,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瞎了呢。”我说罔樨应该也下不去这个狠手。所以眼下这个情况,应该是罔樨将我软禁了。
应该说我是做的太过吗?把罔樨逼到这个地步了。也是,毕竟是我作死在先,而且这不是普通恶作剧的等级,是危及到青铜派生死存亡的大型作死现场。罔樨他极为珍视青铜派,仅仅把罪魁祸首软禁起来,已经算是对我不错了。
想到这一点,我迷惑的心情慢慢消散,从床上站起来。
“你起身做什么?”
听罔樨说话的小心语气,反倒像是我囚住他似的,我笑了笑,不过他应当看不到。
“刚睡醒,活动活动身子骨。”
“……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
“既然被你拴住了,我也只能认命啦。”
“王一。”
他的声音带有强烈而压抑的情绪,看不到他的脸,又碰不到他,所以我无法去判断那是什么情绪。
但想必他不会露出什么好表情。
“你为什么不责怪我?我现在把你关起来了啊!”
他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他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一旦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事,负罪感就特别重,但偏偏还要硬撑着,顶着一副可怜又可恨的样子逞强。
“好吧……”
我叹了口气,如他所愿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罔樨像是犹豫,沉默片刻,才开口说:“你不肯说实话,如果就这样放任你,一定又会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交给行刑长老?”
“那是,”他顿了顿,“你难道想去受刑吗?”
我坏心眼地哼笑道:“就算受刑,也是我罪有应得。”
“你!”罔樨气急,“只是受刑,便宜了你!”
“那在这里岂不是更便宜我?还有床可以躺,好好啊。”
明知道罔樨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还偏偏要这么激他,真是太坏了。
本以为罔樨会气得走过来敲打我的头,但他居然没有动作,我试探着向他走过去,可惜走到一半就被锁链拉住了手脚。
唉,这样就没办法抱住他了……我真的想抱抱他。
罔樨的身形似乎晃了晃。
“你不告诉我,我就无法知道你在做什么,更没办法确定你是否安全。如果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就不能出入,我一定会把你关在那里,也好过我一直提心吊胆,怕你出事。”
“我不明白,明明…明明连我父母去世时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为什么你还要瞒着我做这些,我真的不明白。”
是啊,为什么呢?
当年老掌门去世后,华玉门试图斩草除根,不只罔樨,我和其他担任重职的人也是肃清对象,想当年老掌门已经有了将我立为副掌门的意思,华玉门不想让青铜派留下活口。
事态严峻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不行了,我与罔樨商量过,最后决定让他离开青铜派,为的不只是让他出去躲避杀手,更是为了分散华玉门的火力。
如果我们两个中有一人命遇不测,另一个活下去的人还可以接过维持青铜派的责任,继续走下去。
其实那时我也有死别的觉悟,压根没指望自己还能活着见到罔樨,只能尽力让自己保持敏锐,活着的目的变成活着本身,睡眠和进食都变得可怕,只不过后来运气好造化大,我躲过各种暗杀,到底还是熬过来了。
有过朝不保夕的经历后,怕是自然的,我知道罔樨在怕什么。
他怕我会死,更怕现实逼着他,硬要他在“让王一死”和“保护青铜派”中选一个。哪怕他此刻什么都不知道,也在本能地回避着这个有可能出现的选择题。
但他其实不用怕的,我永远不会故意为难他,之前也只是实现计划的必要步骤而已。
事情就是这样,我与他一样,自那之后就一直害怕着什么,所以要制定计划,将那个让我恐慌不已的怪物除去。
“你以后会明白的,”我将声音放缓,努力地向前伸出手,“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罔樨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他不会拒绝的,我的手已经碰到了他的手。为了能抱住他,我用力将他拉向我。
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住他了,我用上了十足的力气。
“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的身体猛然僵硬:“你说什……”
话音未落,他绷直的脊背就慢慢弯了下来,整个人倚在我身上。我冷静地取出他身上的钥匙,给自己解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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