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大约是被气得狠了,一时间眼前发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要给这个不肖师弟来上一拳。然而,云深流的动作居然还是比他快了一步,二话没说地一头撞晕在了旁边刚刚被他用来困住白决的梁柱上,完全是猝不及防。
白决:“……”
——我师弟是不是在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里关了几百年,给活活关疯了???
那一股盘踞在心口已久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白决抿了抿发白的唇瓣,长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
天道无情,大道至公。这个师弟也是他从豆丁那么大亲手带大的,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云深流即便是对他有那样难以启齿的心思,他却也硬不下心肠斥责一二。毕竟,这个师弟从小到大都太过通透明理,根本就不需要他横加干涉,甚至有些时候还总是要这个师弟来替他这个不成器的师兄收尾解除麻烦。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今日也算是切身体会了。
“这才不过是重逢不久,你怎么就偏偏要这般执着?师弟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何苦来哉——”
呼呼的狂风乍然破开了“望归阁”的门窗,同时也吹灭了阁楼里为数不多的几盏寒灯,一道深沉锐利的女声冷不丁地划破了这个死寂之地的宁静。
“谁都有劝这句‘何苦’的资格,可是——独独你没有!”
“凌天门逆徒,白,深,暮!”
白决立刻回头,就看见一台云台轿辇的影子由窗外高悬的朗朗月光投映入内。
一时间,风移影动。
作者有话要说: 【长佩继续更新。】
第54章 万里红尘一丈高(三)
云台风辇,华服锦衣。
辇上的女子风姿高绝,容貌绮丽却未施半分颜色,纵然如此也依然是不可多得仙道美人。只可惜——是个冷冰冰、眉宇间蕴含煞气的铁血美人,不可近玩不说,远观也要小心了自己的性命。
她身上所穿的并非什么重甲锐器,而是重重的纱绸帛衣,再柔软不过了。然而她的周身却是森森的兵戈锋芒,完全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与承受之力。
白决就借着月光与她对视,眼神里是掩饰不去的震惊。
不过,他转念一想,云深流都没有身死魂灭,为何不许当年的门主夫人叶苍兰也“活着”?
“白深暮。”
叶苍兰藏在一重薄薄的雪色纱帘之下的凛然面容未动,她的声音却一丝不差的落入了白决的耳中。
白决停顿了一刹那,恩情,怨念……千回百转,最后还是直接跪了下去,低头道:“凌天门云氏外姓子弟白决,见过师母!”
月光静静的,仿佛流水,又仿佛凝冰。
很多个从前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在白决与叶苍兰之间,其实最多的也就是这样的客气到好像根本就不是什师母与徒弟的亲近关系的场景。白决是先天的灵体,自然能够从旁人的同样举动里敏锐的感觉到那细微的情绪上的不同——叶苍兰从来都不喜欢他。
白决拜入师门的第二年,才在芜湖池上远远地见过叶苍兰的云台风辇缓缓地划过天空。
然后便被她一道门主夫人的手谕以“见长辈不行礼”为由给召去将霄垂星野的胡妖姬给从头到尾边边角角地薅了一遍,最后却因为办事不力被罚练了一千遍的基础剑式,练得那时的白决差点儿没活活累死在凌天门里。
幸好云门主及时干回来阻止了叶苍兰的行为,要不然白决怕是能直接死在那时。
从此以后,一直到云深流出生,叶苍兰都时不时地寻给白决的错处,将他好好搓磨一阵,美其名曰“教养子弟”。
其实白决在云深流将近七八岁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见到了这位“恶毒”的门主夫人的真面目。
他平素觉得云深流的坯子好,那是照着门主长出来的。
可是真见到门主夫人,白决才知道,什么叫做神似。
“逆徒白深暮,你可知罪?”
叶苍兰前所未有严厉的语气将白决恍惚的神思给生生拉了回来,她的眼角清浅地上扬,颇有威势,却并未失去女子的柔美风骨。
白决冷静下来,按耐住不宁的心绪,俯首道:“弟子不知,愿闻师母教诲。”
“呵。”叶苍兰用指尖小幅度地叩着面前的案台,冷笑,“还是要我来做这个恶人。”
白决闻言,仿佛突然间顿悟了什么。
他站起来凝望着云台上的门主夫人,沉住气息道:“师母,我……师弟的这些……这些荒唐举动……错在我——”
“哦?”叶苍兰忽然撤力,挺直的脊背倾倒下去,以手撑着下颌,慵懒地觑着有些窘迫的白决,随口一问,“你道如何?”
“我……弟子不该一心修行,没有及时地关注到师弟的心境变化。若是弟子当初——”
“废话!”
白决被叶苍兰突如其来的高声打断给吓了一跳,略有些困惑。
“不仅是废话,还是空话!”
云台风辇的缠绕青云都被门主夫人的这一下拍案给震得四散,白决的裳摆都被吹得飘忽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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