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十年虽说是清闲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有个无法用正常言语交流的“主子”,每天不是干就是在小黑屋干,那位整天有事没事就给自己加戏,白决就算有心配合他都跟不上他的节奏。更可怕的是,他还不敢不跟节奏,万一他白决罢了工,那位就要摆出一副“啊,天凉了,那本尊就去攻下东陆那十一洲半,搏美人一笑吧”的嘴脸。
若是单纯就掀起个仙魔大战的话,白决也就认命了。可是他居然连命都不能认,一旦他作为那个引子带起了仙魔之争,作为千古第一苦情仙途的功德道,白决将要面对的就是无数的雷劫——死一个,下一道雷;死一团,下一打雷。
仙魔之间一视同仁,天上地下唯此一事!
偏偏那位大佬还非常硬气,许诺说自己绝对不会让白决死了的,凭他的收藏就算是用天材地宝吊命那也是绰绰有余。白决倒是宁愿死了一了百了,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之辈。
这样的人说爱你爱到骨子里,但凡是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信,好吗?
“唉……”白决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如此命苦?
“白玉容,你逼我的。”
他一个“的”字还未吐尽,就见天地异象,阴风阵阵,漫山遍野的桃树都被压弯了主干,那些娇嫩的花瓣花苞全部都被卷离了树身,随着狂乱的旋风骤雨似的打落在地。
灵气像泉眼般由地下涌出,整座山头都成了狂暴的修罗场。
平生最无度,空惹相思煞。
白玉容一生成也相思,败也相思。
千万怨灵自天地所出涌向白玉容,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风头如刀,一片片割下了她的血肉,她这个人都模糊成了一团红泥,哪里还能识得当初美貌。
白玉容狰狞的头颅仰望苍天,脸颊微动,看口形似乎是呼喊着什么。
“儿……娘来……”
白决的长发被余威吹得纷纷扬扬,他静立一旁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个场景,淡淡道:“红颜枯骨,相思无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是他师尊的本命杀招“相思煞”,简而言之,也不过是借取天地之力,招来怨灵讨债罢了。如果白玉容没有欠下那无尽的情债,他今日就算是拿着他师尊的法宝也是无法置她于死地的。
风雨皆去,白骨化做齑粉飘散在大地上。
方圆十里尽成焦土,方圆百里灵气枯竭。
从今往后,尘归尘,土归土,世间无论何处都再没有白玉容其人了。
余典拍手叫好,白决直接把剪子朝他的面门飞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别走啊,贤侄。”余典从容地接住了剪子,笑眯眯,丝毫没有愧怍之色。
白决没有回头,仅仅是冷漠道:“我要是再跟你待近些,我迟早得给你玩死。要是我知道你是这样的‘玩命’,哪怕你是我师娘,我也是不理会的!”
余典笑笑:“可是,你一直不肯下杀手,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些事情吗?她能够告诉你的事,我未必不能告诉你。”
“啧……”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各位小天使收文,我知道我非常之慢热令人发指,谢谢。】
第7章 天孤命
“滴——哒——”
一滴水落入了黑沉的湖面,折射出淡淡的荧光。青蓝色的微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一张面孔。
脸很美,美到近乎无暇。
只可惜,此人满身死寂。仿佛一株遭遇风霜雨雪的老树,受了最后一下雷击,从此陷入了恒久的孤独长眠。
无可救赎。
“吱——吱——嘎——嘎——”
沉寂了多年的玄铁机关缓缓转动,没有人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更没有人知道,来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微光一缕缕地扩散开来,汇聚成一片汪洋。
千万道锁魔链纵横眼前,被囚禁于寒潭中央的人浅浅地掀了掀眼皮,颀长的羽睫颤动却又复归于平静,掩盖了其下一瞬冷芒。
一人着粗布短打,手做合十,低垂眉目着走了进来。
“滴——哒——”又是一滴落水。
“施主,百年不见,你在小寺的罪沉湖底住得可还习惯?”那人抬头,放下手,笑眯眯道。
湖中人微微一哂,道:“这天下之大,何处不一样?”
那人点点头,自说自话到:“看来是还没傻透。”
“说吧,何事。”湖中人单刀直入道,“是天塌了,地陷了,还是……你们终于打算给本尊个痛快?”
“滴——哒——”
那人摇了摇头,平静地抬手念了一声号,叹气道,“老朽,是来送你出寺的。”
湖中人骤然抬眸,道:“本尊是西陆魔界至尊。”
那人嘿嘿一笑,摸了摸瓢儿光亮的脑袋,颇有些大智若愚的味道。
“与其留着你一个啥事也不记得又没有半分法力的‘魔尊’在小寺骗吃骗喝,老朽倒以为不如逐你出寺自生自灭好了,省心又省事,无量天尊。”那人拍了拍袖袍,又分外无赖道,“尊主往后,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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