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术上前接旨,众臣哗然。
楚远之看着楚术平静的面容,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径直离去。圣旨已下,谅那些老东西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尚书王朗直起身来怒冲冲的往外走。
行至无人处,愤恨的摔了袖子。
“王尚书留步。”楚术从后面赶上来,“醉归楼近日来了新厨子,可否请君一叙?”
“唰”的一声,说书先生收了折扇,台下的公子们知道到了精彩的地方,都转头去看。靠窗坐着的王朗也笑着看了眼。
“话说那拓跋鸢真是个人物,生在蛮夷之地,偏生长的俊美妖冶。心肠也似蛇蝎歹毒。你道他如何成了西疆的主子,凭的就是石头般的硬心肠,遇神杀神,与佛杀佛。兄弟七个,尽皆杀尽。且听我将个中惊险,与诸位慢慢道来……”
王朗看着楚术:“楚家祖规,还算不算得数了。”
楚术道:“乱世之中,休谈苟安。”
王朗定定的看着他,道:“出了一个先例,只怕后代个个要仿效。往后要乱。”
楚术神色冷硬起来:“如今外忧内患,大人当清楚的很。难道要我袖手旁观?”
王朗一言不发的向窗外看去。楼阁下一片愁云惨雾,他年幼时所见的盛世几近遥远的令他觉得不真实。
王朗:“也罢。师弟,你在外要保重。皇上喜好弄权,你要谨慎。”
话音落下,两人无言的对视,旁边的喧嚷涌了过来,他们各自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复杂的情绪。
楚术站起身来,做一长躬,郑重道:“犬子楚西,劳烦师兄照拂。”
王朗脸色瞬间变了,也起身长躬:“将军放心。”
楚术脸上现出轻松的表情,坐下来喝酒吃菜。
王朗看了看楚术的脸色道:“如今狼烟四起,我看皇上很快就要起用小王爷了。”
楚术:“不必担忧。犬子楚西,心性武艺具有我楚家风范,只是不通权谋之道。我已为他备好军师,只怕百密一疏,故请大人照拂。”
王朗道:“听人说,师弟请了新的门客,莫非……”
楚术笑而不答,为自己和王朗斟满酒,举杯道:“不谈这些了,我敬师兄。”
王朗举杯,和他清脆的一碰,放下。哈哈一笑。“楚术啊楚术,不愧是我的师弟。”
“吃菜!吃菜!”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打在营帐上。
楚术望着眼前的冷硬馒头和稀粥,回想起出征前在醉归楼的那顿饭。心想,这说不定是这辈子最后一顿好饭了。
西疆比京城冷太多了,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五万大军,余粮仅够十天。粮草还在路上,迟迟未到。几次写信派人去催,都说雨天路难走。
没有饭吃,谁跟你拼命?
前日和拓跋鸢已有一小战,蛮夷善骑术,个个是亡命之徒。军士们士气低落,只能勉强抵挡。
楚术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将军。”一人端着碗饭进来了。来人面容俊朗,即使几日行军打仗后略有憔悴,那双眼睛仍旧有神,嘴角仍旧带笑。正是桢卿的父亲,徐墨徐公子。
徐墨走至楚术身边坐下,“主将是要与将士同甘共苦,没错,只是,你倒下了,谁来带头冲锋?”
楚术苦笑了一下:“不可。”
徐墨道:“我有法子,将军吃了我就讲。”
楚术无法,默默接过来,尝了一口,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这么几天的清粥淡饭,嘴上虽不说什么,终归是怀念荤腥的。
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楚术坐正道:“军师请讲。”
徐墨道:“我们主动夜袭。”
楚术道:“你疯了!如今粮草不够,士气低落。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等待粮草。”
徐墨道:“我看天象,大雨不停。运粮草的那些混账必不能按时抵达。没有粮草,我们士气日益下降,拖得越久,越没有胜算。拓跋鸢正得意,正面对上我们必输无疑。如果偷袭,尚有五分胜算!”
楚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半个冷馒头,空空如也的粥碗。
徐墨起身道:“将军!”
楚术低声道:“知道了,明日出战。”
徐墨点头道:“好,立刻讨论具体战术。”
西疆人高马大的士兵正在营帐口巡逻。一个提着把长刀的道:“你说今日我们也得打胜仗吧。”
另一个往地上啐了口,“那还用说,南朝都是些没用的软蛋,是昏了头才敢下战书!将军今日……”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转头见刚才大声说话的汉子已倒在地上,双目圆睁,眉心插着一只箭,箭簇尽皆没入!
敌袭!他仓皇大喊,握紧刀柄转身。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站在数百米开外,左手一把紫檀弓,右手已将弦拉满,松手!
伴随尸体倒下的闷响,徐墨厉声喊道“上!”。
南朝士兵被徐墨杀意所激,个个目恣欲裂,恶狼般朝前扑去。
徐墨连续挽弓拉箭,瞄准松手。一具具尸体倒下,南朝士兵无往不利。徐墨心中有些不详,对方的人数,比预料中多了些,且毫无被突然袭营的慌乱,倒像是从容准备了。楚术今日与拓跋鸢在斜谷北决战,按理说大部队应该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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