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得意的说:“这是我父亲做了给我母亲的,我长大之后他就教我如何做了。”
然后突然间像意识到什么事一般,接下来要说的话被突然截断了。人声一停,帐外士兵走动说笑的声音立刻就透进来,一时间静的令人难以忍受。
楚西闷声道:“是拓跋鸢派人杀了他吗?”
桢卿一顿,表情有些微妙,说:“也未可知。”
楚西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桢卿看了看他那副样子,挪到他面前来,摸摸他的脸。“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哭了?”
楚西红着眼睛抬头,桢卿半跪在床边显得倒比他高了,低着头,柔顺的发丝有些许垂落在他脸上,平时里总是含着一点化不去的冷淡的眸子里印着一点烛火。
楚西问:“你为什么不难过?”
徐桢卿面色一滞,道:“我本来就是冷淡的人,如若不是徐公子的长子傻了,我这个外室之子怕是已横尸街头了。”
这话里终于有了点怨气,楚西却还是觉得心里透不过气。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无论何时都冷冷淡淡的,没见过他哭,倒是常见他笑,只是那笑总是冷冷清清的,楚西看了只觉得难受。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去惹他,闹他,想把那层怎么打也打不破的屏障弄碎。
徐桢卿看着楚西也只觉得心里一片无奈。大概这种心思赤诚直白的傻子只有养尊处优的小王爷才能有吧。
楚西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如今西疆的仗,我们如何打?”
徐桢卿勾了勾嘴角,道:“瞎打。”
没错,瞎打。
今时不同往日,楚西拥兵五万的同时,还带了五千私家铁骑——楚家军。楚家军是自楚西□□父时就培养的私兵,在南朝开国打天下时就立下了汗马功劳。装备精良的同时,全部士兵都是体格健壮的中年或青年,多为父子或者兄弟——一旦有人殒命,仇恨就会化为利刃,无往不利。与此同时,饷银是普通军队的十倍。
这样一支军队,其战斗力无疑是可怕的。
在战斗力得到提升的同时,他们也不像楚术征战时那样缺乏粮草。徐桢卿不顾战事吃紧,坚持要粮草先到。楚远之大发其火之后,无法,只能勒令运粮军队日夜行军。
他们有粮有兵,有足够的底气花时间来摸清拓拔鸢的作战风格。拓跋鸢其人阴险狡诈,胆大心细,和楚术作战时就敢赌一把他们来袭营。把大部队留在军营,派副将前去决战,只为了一个不一定会到来的偷袭。这样的猜测和胆量,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能够有的。当然,一举灭掉其他部族一统西疆的年轻王子绝不会是什么善类。
一般的策略绝对有很大的风险被预测到,唯一有把握不被预测到的,就是没有规律。
没有规律,俗称,瞎打。
楚西听完徐桢卿的瞎打策略之后,沉思一会,便表示赞同。
楚西道:“拓跋鸢已经一统西疆散部,如今频繁侵扰,他的目的应改不止于抢抢钱,我们要做好在此地驻扎数年的准备。”
徐桢卿抬起手腕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手腕上细细的青筋衬的皮肤更加的细腻苍白。
楚西不自觉定定地盯着看,随之被桢卿突然猛烈的咳嗽惊回了神思。
“咳……咳咳”桢卿捂着嘴,整个人剧烈地咳起来,单薄的脊背剧烈的抖动着,整个人几乎是有点撑不住的往毯子里倒。灼痛从喉咙里一直往心肺里滚。
楚西整个人一抖,蹭的站起来:“来人!喊军医!马上!”
他手一伸扶住了桢卿,触及时惊觉桢卿已经瘦了太多。日日相见察觉不出来,肌肤相触时才发现骨骼的触感比过去明显了。其实自楚术徐墨棺木横在院子中至今,他也不怎么好过。 只是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徐桢卿这个人,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
军医看毕道:“军师应是得了风寒,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忧思过重,牵动旧疾”顿了顿,问道:“军师小时候可曾得过什么病?”
桢卿微微喘了口气,缓了缓道:“我未足月而生,刚出生不久便大病一场。”
军医不仅拿同情的眼光看了看斜靠在榻上姿容清冷,面色略有憔悴的桢卿,在心里默默叹了声“美人薄命”。
楚西却抓住了别的重点:“你怎么忧思过重,忧思什么了?”
桢卿面色一梗,默默转头:“战事吃紧,难免忧思过重。”
楚西:“尚未如此吃紧。”
桢卿道:“天性如此。我乏了,我要歇息。”
说完就躺下,朝里转了个身。
一时间无数疑窦都漫了出来,但看着桢卿那铺在身后的鸦色长发,突然一切都变得朦胧和琢磨不透起来。
楚西突然觉得烦躁,迈步到帐外吹冷风。
为什么不过十六岁的桢卿有着如此和年纪不合时宜的深沉?这种成熟和不经意间流出的冷淡像一层阴影一样笼罩着楚西。他年纪轻,他体弱,他应该——是被自己照顾的。然而每每碰到事端,他总是主心骨。
楚西突然痛恨起自己年幼时不爱圣贤书来,如果他多看一些兵法,是不是就不需要徐桢卿为他细细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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