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缓见到栖冷的那夜,栖冷已经死了……大冬天的夜晚,新死的鬼魂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飘荡,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土地庙。
栖冷身上怨气极重,死后瞬间化成了厉鬼屠杀地主一家,报仇雪恨是不假,但他身上还是穿着死去的时候破烂的一层衣服,没人给他烧衣服,他冷,又无家可归,飘到土地庙门前不动了,却也不敢进来。
“有……有有……有人吗……”
他怯怯地开口。
何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打开门闸,除了冷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皱了一下眉,又把门关上了。
坐会书桌前又盯了半个时辰的书,何缓没听到第二声叫唤,相信了自己方才所听到的是错觉,正好乏了,于是放下书卷走向床榻。
奇怪的是,床榻已经被打开了,板正的铺在榻上,似乎在等着他直接入睡。
房间里的确不止他一个人,何缓顿住了,目光严厉,大喝:“谁?!”
这时,他身后在半空中浮动的木盆“砰——”摔到地上。
热水撒了一地,在地上飘着一些白色的雾气,水面上踩着些慌乱的脚印,那脚印踏了半天向门口跑去,门闸打开,门也打开,一瞬间烈风灌进屋内。
何缓被眼前的状况给震住了。
说起来,也的确是巧,栖冷受惊跑出去的时候地面早已被悄悄下起的夜雪覆盖了一层,他作为一个新鬼,还是一个厉鬼,完全没有做鬼的意识,扑哧扑哧地脚踏实地的跑了,留下一个个脚印。
何缓察觉出来人没有恶意,甚至古怪的行为后似乎带着些示好,愣了一会,决定看个明白——顺着脚印走到了一个草垛,脚印到此为止。
何缓开了法眼。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躲在那方草垛里,浑身抖索着,双眼透露出惊恐。
这少年的魂上染了血色。
“你是不是太冷了?”何缓伸出手,温声道,“来,我带你走。”
栖冷却不敢置信,他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他好,他来带自己走,去哪里?是不是要害他?这次又要怎么折磨他?别有目的!别有目的!坏人又来伤害自己了……是以心里生了警惕,警惕生了防备,防备着生了怨恨,怨恨冲上头,认定眼前的人是来害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渐渐变得血红。
全然失了理智。
何缓见状,愣住,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一瞬间,本来像猫咪一样无害柔弱的少年,气息变得极为可怕。
他居然也生生被逼的出了冷汗。
“喂……”颤抖的开口——
陷入疯狂的少年站起身,阴森森的盯着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那少年敏捷出手身法诡异。
何缓措不及防,白皙的手臂冒出源源不断的红。
映着雪白的肌肤,生出诡异的艳丽。
☆、第 6 章
陷入疯狂的少年破坏力十分惊人恐怖。
何缓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抱住眼前的疯子,不顾小疯子在他身上施加的暴力,伸出力竭哆嗦的手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口中不断的低声喃喃。
“没事了……没事了……”
栖冷感受到温和无害的舒适,慢慢安静下来,瞳孔清明,他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一瞬间呼吸紧促不安起来。
等发觉周围乱七八糟的树木现场,以及何缓身上的伤,他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虽然鬼不用呼吸。
何缓感受到了肩膀一片湿润,僵了一下,少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从无声的流泪一点点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个拥抱对他太重要了,何缓也感觉到了,他没有放手,任由少年哭了个痛快。
栖冷的过去,有太多的黑暗与不齿,当他醒来的这一刻,看到拼着全身鲜血淋漓还将怀抱打开的何缓,那种温柔的善意像是火炉一样在少年枯冷孤寂的世界熊熊燃烧。
回到家中,何缓瞅着家里仅有的一张床犯了愁,栖冷在家里一向会察言观色,才没在他母亲死的那年就跟她母亲去了,此时何缓一迟疑,他就傻傻的笑着说:“公子,我是鬼不用休息的。”
转身,哼哧哼哧扶起被他摔倒在地上的木盆,何缓不解的看他跑来跑去,兑了一盆新的热水出来。
栖冷把木盆放到床前,撸起袖子:“公子,栖冷给您洗脚。”
何缓站着没动,心里五味杂陈,栖冷又催了一遍,何缓还是没有反应,他一瞬间慌乱起来,颤抖的音调怎么也压不平稳:“公子,是不是觉得……我不配给您洗脚……”
何缓摇摇头,张口解释:“你不是我的仆人,我也不需要仆人,你要记得,我将你带回来帮助你,只让你日后要一心向善,现在,你自己洗洗脚,睡觉!”
栖冷僵硬着,难以自处,他惯伏低做小,惶恐至极。
何缓假装出失望,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栖冷心脏一顿,强自镇定着洗脚。
何缓径自躺下,少年忙吹掉灯光,屋子里骤然变黑,他摸索着将洗脚水倒掉,又用干净的水仔细冲洗了几遍木棚,这才爬到何缓身边躺下,一颗吊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下,竟真的进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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