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池小寒长大了些,认识了陆晚风,两个混世小魔王简直是找到了知己,干的坏事数量成倍增长,实在让池蓁操碎了心,觉得真想把陆晚风赶出去。
池小寒却完全不理解,除了爹娘管得紧,自家姐姐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去哪儿、去做什么都被念叨,他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溜出去玩,结果回来被姐姐打了手心,他气得一哭,说道:“你总管我做什么?”
池蓁严厉道:“你未来是要继承池家家业的,再这般玩闹,叫爹娘如何放心将池家交给你?”
“那我就不继承啊!谁稀罕做这家主之位了!”
池蓁眼神一暗,蹙眉道:“你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身为嫡系长子,这是你的责任。”
池小寒撅嘴,“姐姐你还是嫡长女呢,你去做家主不行吗?”
池蓁抿唇,停了一秒说:“不行,哪有女子继承家业的说法。”
哭完之后池小寒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该玩的玩,该犯错的犯错,姐姐渐渐管不了自己,然后又去了一次凌家,遇到了凌家唯一的大小姐凌秋雨。
回来之后他拉着姐姐说:“姐,秋雨不就是姑娘么,她爹娘也没说再生一个,女孩子不也还是可以么?”
池蓁摇头说:“我们与她家不一样,你长大就知道了。”
那时池小寒才十岁出头,还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觉得姐姐其实很努力,也很有天分,修行上从未懈怠过,也时刻约束着自己的行为,从任何角度看都比自己好到不知哪里去,而且自己也没兴趣也没天分去做那劳什子家主,为什么就不能换姐姐呢?
后来池敬谦把自己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些他从不知道的凌家密事时,他把疑惑问出了口:“爹,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姐姐什么都做的很好,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是的,”池敬谦认真地看着他,“因为她是个女子。”
亲耳听到这话让池小寒很不高兴,他直白地摆在脸上,根本没认真去听爹爹交代的什么,挨了好一顿口头教训,但他左耳进右耳出,马上就忘了。
那时他常常在想:除了性别不同,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呢?男人能做的事,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做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仗着爹娘不忍打骂自己更加不务正业,池家人议论纷纷,都道这个太子爷简直是个混混,大小姐这样温婉有仪能力出众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
池小寒不在乎,直到无意间碰碎了姐姐珍爱的镯子。
他的伶牙俐齿不知去了哪里,支支吾吾半天道:“我,我再送一个更好看的……”
池蓁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好半晌才说:“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
“那没事!生辰每年都有,你还会再收到的!”
“……”
池蓁沉默着蹲下去捧碎片,结果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珠冒出来,可她却似乎毫无知觉。
池小寒赶忙去拉她的手,却听她幽幽说道:“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样天生的好命吗,什么都不用争,想要什么都张手即来……你以为故意做出玩世不恭的模样就能让爹爹放弃你然后看到我吗?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他们看不到的……”
被戳穿心事的他一时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这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池蓁站起来,说完那句话后又恢复了平静淡雅的样子,望着弟弟的眼睛说道:“你应该收收心了,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了自己愿的,娘早早地去世,爹不能少了你,池家不能少了你,你要明白自己肩上扛着的是什么责任,也要学会珍惜自己现在拥有的。”
“姐姐……”池小寒只觉自己被那双眼睛望进了心里,浑身僵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很久,爹爹突然罹患重病,那时他恰好离家在很远的地方与参加萧家猎魔的集体活动,为了躲避萧无痕,他偷偷离队了一段时间,等他回来后得知此噩耗再赶到家时,爹爹的尸首已经按照大夫的意思提前封棺了,说是因为的这个病有极强感染能力。
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就这么葬了。
然后在自己恍惚度日、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姐姐毅然决然地扛起了池家的大旗,接手了家里上下事务,待自己缓过神时,她也成功在池家站稳脚跟,得了上下诸多支持。
池小寒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自己遂了愿做甩手掌柜,姐姐也坐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整个人的外表气质也自信了许多。
只不过还是总管着自己,还有比以前变本加厉的意思,很不舒服。
久而久之自己连池家都不想呆了,只要出去玩,只要不被姐姐管着,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池蓁,真正的姐姐正蜷缩在那个被自己遗忘了的密室里,抱着自己饿得仅剩皮包骨的双膝,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
就这样虚弱到断绝最后一口气,保持着她最倔强、也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模样永远静止在那里。
池小寒一步一步走向这具化骨的尸体,执起她的左手,把细长发白的指骨放到手心认真端详,用指腹在她小指外侧的一处挫骨伤痕上轻轻摩挲,悲从中来,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52书库推荐浏览: 西瓜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