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都是常年独自生活的人,对于习惯独居的人来说,被人介入生活是件很难忍受的事,可他们两个对对方却出乎意料地习惯。
毛小洛听他这样说便不走了,站在那儿看着他做饭,想着现在的日子挺好,或许这场事故只是上天对他无望人生的眷顾?只是为了把时间送到他身边?
番茄牛腩的香味从砂锅里飘出来,时间从锅里捞出一小块肉送到毛小洛嘴边,要他尝咸淡,毛小洛张嘴就被烫了一下,舌头伸出来哈气,时间便笑他。毛小洛吐着舌头给他看,并不骂他,只是咬着舌头含含糊糊说:“烫呼疱了……”
时间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凑上去看,还要学他说话:“让我看看烫呼几个疱?”
“一个……”他看着时间凑近过来,两只眼珠子紧张地对在一起,时间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舌头,毛小洛像条小蛇,被吓了一跳,舌头嘶得藏回嘴巴里,既觉不出烫也觉不出凉了,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嘭嘭嘭狂跳的声音,脸红得要命。
时间的指头上还有湿意,却不敢回味,把脸转回锅灶上,故意笑他:“小二货,瞪成斗鸡眼了……”
毛小洛不敢开口,也不敢抬头,他觉得浑身臊得快抖起来,这么多年,亲情、爱情、友情,竟头一遭地一起向他扑过来,叫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两人相互不看对方,时间取了碗筷出去白饭,路过门口蹭到毛小洛身上,自记事起就冰凉的身体仿佛瞬间有了一点热度,那热度是从毛小洛身上渡过来的,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也能算个人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夜里,一张床,两人并排睡在一起,毛小洛幸福地阖着眼,他问时间:“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好吗?”
“好。”时间这样说,他不但觉得好,而且觉得很好,好得奢侈,好得一不留神就要从指间溜走……
毛小洛听见他说好,眉眼都笑起来,但没再继续往下说,想着再等等,等到病好了,两人要是还在一起,那就一直这么在一起,到时候再跟时间正式……告白。
凌晨三点,老公寓楼梯间的灯亮了一下,一个穿着皮衣的人影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小时后,那人影又匆匆归来,灯又亮了一下,这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修好了……
周一,学生们上课时都无精打采,讲台上的毛小洛心情却不错,嘴角一直噙着笑意,连学生上课睡觉打呼噜也没影响他,只说:“别睡了,讲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底下陈柏涵一直瞪眼看着他,听见这话噗嗤一笑,说:“老师,无聊死了,哪儿精彩了?”
“你再听听就精彩了。”
班上的气氛一时活跃起来,打呼噜的同学也不睡了,都看着毛小洛讲课,看西洋景儿一样,半懂半不懂的,但是有基础的慢慢也能听出些门道了。
毛小洛下课时说:“下节课比这节更精彩。”说完抱着教案走了,底下的孩子们都议论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夜长更漏,毛小洛发现时间夜里出门是在周四,三点一刻左右,他起夜去厕所,发现另一半床是空的,当时他以为时间在厕所,还叫了两声时间的名字,结果推门进去,发现没人,家里到处都没有人。
冬夜的凉气涌上来,暖气片失灵了似的,他坐在床沿上久久不能回神,宿命的孤寂始终都在,时间只是个插曲,他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很响,毛小洛认得,那是时间的摩托车,或许他只是回家取了个东西,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毛小洛手忙脚乱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阖上眼装睡,不一会儿,果然听见门响的声音,接着是时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他压抑不住的喘息。
毛小洛想,他应该是跑得很急。
时间先探头进卧室看了一眼,见毛小洛仍是离开时的姿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毛小洛本想问他为什么半夜出门,听见他的喘息和叹气,却又突然不敢问了。
被子里涌进一股裹挟了夜色的凉气,时间先坐上床,然后背对着毛小洛躺下了。
他刚刚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跑得这么急?为什么这么心虚?是只去了这一晚?还是每天都去?毛小洛脑海中的问题快要冲出来,可他咽下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些答案,何况,时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凭什么去问他去管他?
周五这天,三班的孩子们明显感觉到毛老师的状态不似前两天那样,纷纷议论,大概是分手了?
周日上午跟张子敬见面时,张子敬问:“很疲倦吗?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太好?上个星期又出现之前的情况了?”
毛小洛摇摇头,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肩膀紧绷着,双手捏在膝盖上,想了想没说,张子敬毕竟是时间的朋友,有些话他不好问,也不好说,只道:“张医生,我之前忘记问你咨询费的事,问时间他也不跟我说……”
“正要跟你说。”张子敬将办公桌上订好的几张纸推到他面前,说,“《心理咨询知情同意书》,正式开始咨询之前,我们的必要步骤。”
毛小洛看了一眼,上面第一条就是“咨询保密原则”,后面详细介绍了一些保密细则,同意书的最后则有咨询费用的说明,上面写着每小时二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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