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安静下来,张睿阳却没有动,他耳朵很好,还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他知道那个人并没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传来响动,然后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睿阳放下小手,小小地松了口气,但仍蜷在洞里。其实一天他大半的时间都是呆在这里,只有闷得受不了才会钻回窝棚里坐一会儿,就是害怕有人来躲藏不及。
晚上张易回来的时候,发现张睿阳不在,窝棚里仅有的几件东西被胡乱地扔在地上,便知道又有人来了。虽然早跟张睿阳说过要藏好,但他仍有些担心,直到掀开后面的编织袋,听到里面细细的呼吸之后,才放下心来。
“爸爸。”听到熟悉的喊声,张睿阳迷迷糊糊地从洞里爬出来。
张易身上沾满了暗黑色的腐臭血迹,他从地上捡起一件稍为干净的T恤换下又脏又破的衬衫,这才从裤兜里掏出半包饼干和两个巴掌大用白色塑料袋裹着的杂面糠饼。饼干递给张睿阳,又隔着塑料袋掰了小半块糠饼给他。糠饼割喉,但是早晚都要适应,也许以后连糠饼都没得吃。
“爸爸,不要先吃。”拿到食物,张睿阳终于清醒过来,突然想起什么,忙将手里的饼干和糠饼又塞回张易的手中,自己则爬回后面的小洞里,小心地端出还剩下大半碗的水。“爸爸,喝水。”
看到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水,张易眼睛不由有些发涩。还没说什么,张睿阳已经跑过去捡那四仰八叉摔在窝棚角落的奥特曼,让他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
要两块尸晶才能换到一瓶由二百五十毫升的矿泉水瓶子装的水,相较于水,糠饼要便宜许多,一块尸晶可以换两个。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每从丧尸群里猎取一个丧尸都要用命相搏,为此丧生的不在少数,而能够挣够一天的食物和水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里是望阳镇,一面临水,两面环山,只有一面有公路通往紫云县城,公路的两旁是庄稼地。末世开始的时候,地里的洋芋花刚开,细小的白花撒在一片绿叶中,充满了勃勃生机。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在末世暴发之后,十五个土系异能者联手花了整整十天筑起五米厚七米高的土墙封闭了通向县城那面的豁口,再由异能者和变异者逐一清扫了镇中的丧尸,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幸存者营地。除了本地居民外,还收容了不少外来的逃生者。
张易是在末世爆发两个月之后才带着张睿阳来到这里。他是紫云县人,家住机械厂家属宿舍,因为这些年厂濒临倒闭,人少,所以很清净。灾难发生的最开始一段时间,那里算不上太危险,他并没想过离开,直到再也弄不到干净的水,才不得不离开去别的地方寻找生机。只是这样的世道,对于一个普通人太难了,尤其是一个瘸了条腿,还带着个幼儿的普通人。
第2章 失去的家
“爸爸今天回来得好晚啊。”张睿阳抱着奥特曼爬回来,擦了擦上面的脚印,然后又用脏手去掏张易手中的饼干。
张易看到,想要说话,但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阻止。所有的水源都已经被污染了,他宁可儿子吃得脏点,也不敢冒险用那种水给小孩洗手。但是他没想到小孩拿到饼干,却是先喂到他嘴巴前面。
“爸爸吃。”
小孩被他奶奶教得很好,很乖,不像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那样护食,更不会大哭大闹讨要东西。至少从张易见到他那日起,只在母亲被火化的时候,孩子因为舍不得奶奶哭过一次,还是那种偷偷抹眼泪,看得人心都要揪起来了,倒更希望他能够像普通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哭出来。
“爸爸不喜欢吃饼干,阳阳自己吃。”张易摸了摸小孩的头,看到儿子营养不良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疼,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他原本是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年轻有为,办案手段雷霆而强硬,在职期间破获过数起大案要案,至于小的案件更是无数,当然也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加上性格刚正不阿,不免就挡了一些人的道,最后遭到陷害以渎职罪入狱,一进就是五年,那时他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等阳阳一生下来,妻子便要求离婚,然后将阳阳扔给母亲就离开了。他并没怪过前妻,毕竟因为工作的关系,她自跟着他起,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所以她要房子和所有存款,他也都给她了。他只是觉得对不起阳阳和母亲。他以为等他出狱后可以用余生补偿他们,谁想到等待他的会是母亲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以及突如其来降临的末世。
母亲尸检的结论是脑出血猝死。面对这个结果,他甚至连多想一下也不敢,硬撑着将人火化安葬后,就觉得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全部消失了,再坚持不住病倒在床。等再醒过来时,这天已经变了,楼下开始出现吃人的行尸。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撬开门第一次看到阳阳时的情景,母亲仰倒在床上,小孩就躲在母亲旁边的被子里,偷偷地从被子下面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等确定他是爸爸之后,还跟他说,奶奶病好久了,要叫医生,打110,里面的阿姨让不要玩电话,幸好爸爸回来了。小孩只知道110这个号码。
“爸爸,饼干好好吃的。”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张易从痛苦的回忆中唤醒。他看到儿子眼中的不解,忍不住伸手捧住小孩的后脑勺,然后在那脏兮兮的小额头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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