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踏出空间的那一瞬间,一只巨手突然从天而降,散发出的磅礴威压将他心中刚升起的傲视一切生物的强大自信心碾压得丁点不剩。
那只巨手的目标是他和宋砚,被锁定住的他们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易李慕然沈迟螳臂当车一样冲上去,想要拦截,最终却连靠近都没能做到,便被巨掌落下时所带的罡风分解成血沫粉尘,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大脑在刹那的空白之后,惊痛,悲怒,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狂卷而来,一下子灌满了胸腔,溢进了全身每一个细胞。
疼!疼得他目眦尽裂,血化成泪流了满脸,却依然无法动弹,无法发出声音。
那只巨掌没有丝毫停滞,落了下来,按上他的头颅……
——
张易在翻跃上房顶时,感觉到大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痛,但仅是刹那间的事,只以为是错觉,又或者是正常的神经痛,所以没太在意。
他悄然在屋顶蹲下,探头往院中望去。
让他意外的是,院中的布局很眼熟,有点像是他长大的家属楼外。有花坛,坛里种着串串红,臭菊花,绣球花,还有一架蔷薇和一株樱桃树,一株红枫。不大的地方,种着这些,有点挤,却挤得很热闹。
花朵一簇簇,一丛丛,蓝紫色,黄色,玫红色,火红色堆在一起,以红砖墙为背景,深绿浅绿的叶片为点缀,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一个楼道口。楼道左边的铝合金窗台上搁着一钵仙人掌,透过深蓝的窗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碎花窗帘。一根烟管从旁边的厨房伸出来,没有烟气,想是没烧火。
他心口怦怦地跳着,有一股似乎压制了很久的憾痛正在慢慢苏醒。
隐约中他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下去看看,就去看一眼。而且要尽快,如果晚了的话,他一定会后悔终生。那声音催促着他,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催促着他,让他断然起身,跳了下去。
“小易,回来了?”在进入楼道时,一个顶着一头花白卷发的老年妇女正好走出,见到他眯眼认了片刻,才惊喜地喊了出来。
“张阿姨……”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张易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想要笑,却无论如何也扯不动唇角,就连喊出这三个字都觉得艰难。
然而张阿姨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欢喜地拉住他的手往楼里扯,“快!快先到我家坐坐。你妈好几天不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去走亲戚了。你没钥匙吧,先到我家歇歇脚,再想办法。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阿姨,不用,我先回家。”张易神思不属地推开张阿姨拉着他的手,来到自家的门前,举起手里的刀。
家里是老式的铁栏杆防盗门,因为治安好,所以也一直没换过。通过铁栏杆能够看到里面的木门。张易没有借工具来撬锁,也没想着打电话请人来开门,只是挥动手里的刀,三两下斩开防盗门的合页,拉开,然后一脚踹开了里面的木门。
张阿姨惊恐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像是看到了疯子,却不知是吓得腿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并没有离开。
屋里没有声音,张易本来很心急,却在迈步进入的时候,不自觉伸手按在门框上稳了稳身体,似乎在积蓄力量。
客厅里摆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吃过的碗碟,吃得很干净,什么都不剩。一个板凳倒在冰箱前,地上粘着几块没清理干净的鸡蛋碎壳,应该是不小心掉落的。
张易手掌压在了胸口,似乎要压制住那里欲破裂而出的恐惧和疼痛。他想走快点,脚却如灌了铅,一步步都迈得吃力。
大卧室的门敞开着,越靠近,鼻中闻到的腐臭味越浓。当走到床边,看到那具盖着被子,已经肿胀腐烂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身体时,他再也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妈……”他喊,却没能发出声,某段记忆中相似的一幕,曾哭得如同被狼群遗弃的孤狼,此时却发现眼睛干涩,连半滴泪都挤不出来,只是满腔的悲凉,让他不知道该怨恨谁。
“阳阳。”许久之后,他终于恢复了点力气,想到儿子应该躲在被子里偷偷地看自己,于是抬起手将被子掀开。
“阳阳——”他再次喊,声音却凄厉惊慌,还有更多的茫然。
在大的尸体旁边,一具小小的尸体俯卧在那里,没有腐烂,仍然保留着生前的样子。只是眼睛大大地睁着,瘦骨嶙峋,一只小手往外伸着,似乎是想往外爬,却因为饿得没了力气,终于倒在了奶奶的身上。
“阳阳……”张易松开被子,不敢相信地向后瘫坐在地上。
究竟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是南柯一生,还是幻假作真?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确定了。
“人死不能复生,小易你也别太难过了,先把后事处理一下吧……”张阿姨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劝慰说。
张易并没有将她的话都听进耳中,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办完了母亲和儿子的丧事,将人送到火葬场火化。透过隔窗看着里面火焰将一大一小的尸体吞没,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爸爸,为什么要把奶奶送到那里面去呀?”耳边仿佛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不舍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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