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话,这座港口城市直到现在还没有陷入完全的恐慌已是万幸,其中少有趁机滋事之徒,应该说特蕾西亚对危机的处理迅速而果断,但洛尔城容得下这么多人类、以及逃到洛尔就能安全吗?
在雷萨号带回最新的消息之前,流言蜚语就已经蔓延整个地狱——海上的恐怖黑雾将会吞噬被它笼罩的一切,如果没有阻止的办法那么总有一天它会登陆上岸,流克城便是首当其冲的几个人类聚居地之一。
“是天灾。”“是恶魔作祟。”“是神罚。”流言众说纷纭,但唯有一点是人们所坚信的、那就是此乃人力不可战胜之物。
有些放弃逃难的人直接前往港口朝着黑雾跪拜,认为那是神灵给予世人的惩罚应当欣然接受,他们被强行架走,如今海港由骑士团接手。
更雪上加霜的就是两天前神格降临的仪式在东方天穹上开了个大洞,地狱住民也许不知道这是个仪式,但它比袭击虚无陵寝和夜都的攻击可怕得多,没人清楚会不会再来一次,届时就不是人类和恶魔争地盘的问题,整个地狱都会先被掀翻。
最后就是……地狱之门都消失了。根据报告,门扉们几乎同一时间被炸毁,始作俑者利用地下晶脉的传导作用一传十十传百地毁掉这些通往人间的能量场,这样一来无论恶魔还是堕落者都不能通过地狱之门离开这片仿佛末日即将降临之地去往人间了。
偌大的地狱又能逃向哪里?洛尔就能保护他们了吗?
如果说黑雾和天上缺口能通过逃跑来活命,最后这一点就等于彻底在棺材板上钉上钢钉。
霍弗斯酒馆门外挂上了歇业的招牌,但里面尚有人烟。格雷斜倚在吧台边上,他从封死的窗户缝隙能看到来往人群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他不禁心想,这时候就算告诉他们黑死魔就在这里也没人会因为这个害怕得到处逃窜了吧。更大的危机摆在眼前,他已经不算什么,努把力说不定就能被人类淡忘。
——开什么玩笑。我在想什么。
霍弗斯现在不在店里,他去码头打听消息了。格雷郁闷地喝了口酒,反正酒馆已经停业,酒架上的瓶子被他挑了几个拿下来,阅读上面的标签就足够打发很多时间。
费里斯通过进入阴影的方式前往天上空洞的下方勘查,临行前说的那句“黑兽好像在蚕食什么东西。”格雷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能让黑兽之影都因为被分到的力量太强而差点维持不了的人形态,黑兽本体到底做了什么?
漂浮冰块的玻璃酒杯被格雷越来越大的手劲“喀啦”捏出裂痕,他听到开门的动静,眼睛看过去,酒馆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霍弗斯踏着凉风和尘土推门而入,矮胖身体被人流挤得变形,他不得不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才能从人群里脱身而出。
进门后的他长吁了一口气,见吧台边上一脸想杀人表情的格雷,缩缩脖子。“我回来了,真是一团糟。”
费里斯还没回来,可时间不等人,格雷把裂口的酒杯推到一边,支起拇指指了楼上,“走,上去说。”
刚踏上楼梯他们就听到从客房传出清晰的敲打声密密麻麻近乎连成片,难以想象手指能有多快的速度,传说中的无尽海工匠团团长此时也在争分夺秒。
即使在自己的酒馆里,霍弗斯也谨小慎微地先敲敲门,在得到答允后又得到一句“小心门口的东西”。
见识过耶格工房的杂乱无章,格雷让霍弗斯后退,单手推门、第一下竟然没推动,门后好像挡着个大东西。
怕太过用力会打乱他们房间某些精密装置的布局,格雷也不能用全力去推。
门后又传出贝图拉的声音,“用力推。”
得到准许的格雷用上双手,重物落地的声响过后,房门终于是能打开一道不宽的缝隙。
格雷让霍弗斯先进,不出所料肚子被卡住了,需要他推一把。
室内一如既往一副下不去脚的模样,两个人挤进来以后空间更加局促,窗边的贝图拉和角落里的耶格都没跟他们打招呼,各自在忙碌。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业余法师,霍弗斯在借出这间客房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把屋子弄成这样,这里面没有贬义的成分,而是他们把床铺竖立到墙根,清空陈设,封死窗户,在墙壁上悬挂了一张地狱全境的地图。
满地仪器霍弗斯并不认识,但这张地图的详尽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地狱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吗?当然有,可从没有哪一张能做到这张这样精密,它是由整个工匠团踏遍地狱测绘而成,就连至今未被完全征服的诡秘虚空海,地图上也有非常细致的岛屿分布和道标。
“我的天……太了不起了……”霍弗斯忍不住想去摸摸,地图所用的纸张非常特殊,上面的山脉与水源包括城池都绘制得立体感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投影。
格雷目光落在地图上虚空海偏东的位置,那里据说是雷萨号观测到黑雾的所在,如今地图上已标出一个范围,窗边的贝图拉正在上面添加标点和标线。
气氛有点凝重,但霍弗斯还是吞吞唾沫小声问:“这是你画的吗。”
贝图拉回答是的。“黑水晶宫有个君主领地的模型,是多年前宫殿主人拉夫曼向工匠团讨要的,那个模型就是基于此构建。不过已经是几十年前的版本,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更新。”他用手指点了点南边,地图上仍有炼狱火山的简图,其实火山已经被黑兽吞噬了,这里只做了批注还没有重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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