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空愣了愣:“……有过不少吧。”
“真的吗?”封野眯起眼睛,逼近了一步,“我怎么记得你与我回回意见相左,你是欺我年少,什么也放心不下吗?”
燕思空躬身:“下官不敢。”
封野深吸一口气:“你的顾虑,我全都明白,我的顾虑,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无论是走原路,还是走青须谷,都各有利弊,将军与下官性情大不同,下官保守,出的自然也是保守之计,至少在此一事上,遑论对错。将军若执意走青须谷,下官便献出青须谷之计。”燕思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和封野私下甚好,封野简直将他当女子一般礼让、疼宠、呵护有加,可在领兵打仗一事上,就如封野所说,俩人分歧极多,处处不对路,他们一个激进大胆,一个保守慎重,已经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
但现在封野为主帅,他只能规劝,规劝不成,就顺从。再者,险隘之地,也并非真是死地,若出得此地,他们就逃出生天了。
“很好,你有何计,说吧。”
第76章
翌日,封野军集于青须谷外。
此时天清气爽,艳阳高悬,视野非常清晰,转过这个山脚,青须谷的隘口就不远了,虽然现在还不能看见,但也可以想见,那幽深的谷地如长蛇般盘亘于这荒山之中,而他们就要进入蛇腹,殊死一搏。
等待良久,斥候跑了回来,跪匐于封野马前:“将军,叛军在青须谷上方设伏。”
“埋伏多少?”
“约一千。”
“隘口呢?”
“入口未见叛军,但出口已被叛军大军堵截。”
封野挥挥手,看了燕思空一眼。
燕思空却微眯着眼睛,策马原地转了一周:“很好,风向未变。”
“天助我也。”
燕思空点点头:“如我们所料,时间仓促,山路难行,叛军无法将大量辎重带入山中,所以埋伏于上的少,围堵于前的多,这种情况下,此计尚可行,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黑压压的将士,“即便能冲杀出去,我军伤亡也必定不轻。”
封野凝重道:“若绕路而行,粮草断绝,我军伤亡更难以估量,只此一途了。”
王陌修道:“将军,我愿为先锋。”
封野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刘勇,带一千将士,攀山而上,将叛军伏兵冲散、杀退皆可,不要追击。”
“诺!”
“白尚仁,准备好马匹、艾草、火油,等我令号。”
“诺!”
“燕思空。”封野目视前方,看也不看燕思空,“带八百将士驻守于此,防止叛军断我后路,若我败退,也可接应。”
燕思空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拱手道:“诺。”
“王陌修。”
“末将在。”
封野握紧了手中长枪:“青须谷隘口狭窄,大军只能蛇形通过,不能扑涌。我为先锋,领前军冲杀,你垫后路,领后军辅助,待前军疲老,前后军交换,分毫不可松懈。记住,我不退,谁敢退,斩立决!”
“诺!”
封野策动缰绳,意欲进军。
“将军。”燕思空轻声道。
封野顿了顿,还是回过了头,面色未动,但眼神已经泄露出了一些情绪。
燕思空朝他用力抱拳,沉声道:“空,镇守后路,静待佳讯。”
封野回礼,转身策马而去。
燕思空紧盯着封野的背影,直到它被大军淹没。封野今年方才十九,他有预感,他这一生要看很多次封野出征的背影,大丈夫志在四方,他纵使担忧,却绝不会阻拦。
况且,他相信他和封野都是生而注定要拨弄风云之人,这里,一定不是他们绝命之处!
——
临近青须谷口,白尚仁领着百名骑兵走出了队伍,他们整齐划一地下马,将连夜扎好的草人绑在了马背之上,马后绑着树枝、木条,并淋上了油。
封野看着那些躁动不安地战马,想起了小时候在广宁马场度过的时光,战马乃兵之利刃,国之重器,自从丢了河套,晟朝对战马的重视超乎寻常,他当年也是因此跟燕思空结下的缘。
若不是万不得已,哪个将领愿意舍弃百匹战马呢。
封野沉声道:“派士卒点燃草木,熏透青须谷。”
“是!”
几百名士卒早已将木材、艾草和由战马吃的干草捆成几捆,提着油和火把,跑向隘口,他们贴壁而行,当凑近谷口时,峡谷上方未有动静,必然是在等待他们的大军。
士卒们冒死深入腹地,点燃了草木,很快地,烟雾弥漫,借着风势而起,此时节草木湿润,火势并不大,但由于山谷狭隘,烟雾难散,不削片刻,整个山谷都被浓烟覆盖,目难视物。
封野大喊道:“杀——”
三军齐吼,杀声震天。
百名骑兵点燃了马背上的草人,狠狠挥动马鞭击打马臀,马儿吃痛,又烈火缠身,疯狂地朝着前方奔去。
百匹战马,拖着树枝木条,奔跑起来竟有千军之势,加之身后喊杀声响彻山谷, 一时没人怀疑这是大军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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