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可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封野代他承受。
看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封野,燕思空默默执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心中惟愿封野能尽快康复,正如封野所言,他们失去的,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
受伤加高热不退,封野足足昏睡了两天,体温才降了下去,人也幽幽转醒。
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燕思空憔悴的面容和担忧的眼神,他浑身无力,胸腔剧痛,但还是勉强朝着燕思空伸出手。
燕思空握住了他的手,如释重负:“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封野一张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不堪,喉咙更是烧得干痛。
燕思空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下去,并道:“两天,你发热了。”
“许久不曾生病了。”封野低声道。
“你受伤了,身体自然会弱一些。”燕思空抚摸着封野的脸,柔声道,“箭没有伤到要害,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封野扯了扯嘴角:“我少时受过更重的伤,这算不了什么。”
燕思空沉默了,封野身上有多少伤痕,他最清楚不过。
封野深吸一口气,眼神黯然:“我军损伤多少?”
燕思空顿了顿,将伤亡情形如实汇报。
封野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明显在隐忍着怒火,这是名震天下的狼王的第一次失利,愤怒,羞辱,不甘,来得比身体的伤痛还要猛烈。
“是我们自大轻敌了。”燕思空小声说。
“我看不止。”封野冷道。
就在这时,侍卫走进了营帐:“燕大人,太原总兵……”他见封野已经醒了,忙跪在地上,喜道,“狼王您醒了。”
封野沉声道:“太原总兵怎么了?”
“呃……”侍卫手中托着一个木箱,“太原总兵派人……送来这个。”他越说声音越小,这木箱的尺寸,很容易让人想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知道不该给受伤的封野看,却没想到封野已经醒了。
燕思空斥道:“你先下去,没看到狼王累了吗。”
“是。”
“站住。”封野撑着床榻要坐起来。
“封野,你别乱动,会牵动伤口。”燕思空想要按住他,却不敢使力,见他执意要起来,只好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上软枕。
封野用颤抖地手指着那木箱:“打开。”
“封野……”
“打开!”
侍卫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箱。
箱子里放的,正是张榕的人头。
封野气血攻心,满面狰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封野。”燕思空将他的脸掰了过来,冲着自己,“张榕将军战死沙场,走得忠贞英勇,你要为他报仇,为封家军报仇,不要中了他们的计。”
封野用力喘息着,痛心疾首:“张榕,从蜀地便追随我,忠勇双全,屡立战功……”
“我知道,我会代你抚恤他的家眷。”燕思空朝他侍卫道,“下去,令内务营筹办张将军的丧礼。”
“等等……”封野深吸一口气,勉力平复下心绪,沉声道:“那里有封信,给我。”
箱子里果然有一封信,侍卫递了上来,才默默退下。
燕思空缓缓摊开了信笺,上面只有短短一首诗:
贪夫殉财兮,烈士殉名,
夸者死权兮,品庶每生。
治乱抚危兮,从吾所志。
道不相同兮,不相为谋。
落款是——沈鹤轩。
封野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他!”
燕思空只觉急怒攻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沈鹤轩,我因为惜才,一次次放过你,你非但不感恩,还设计害我,害封野,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带着你的愚忠重新投胎!
封野一把团起信,扔到了燕思空脸上,怒道:“这就是你妇人之仁的下场!”
燕思空垂下眼帘,沉声道:“是我的错,我后悔没有杀了他。”
“你……”封野剧烈咳嗽了起来。
“封野!”燕思空担忧地扶住他,生怕他牵动伤口,可已经晚了,他分明看到肩上的白纱渗出了血来,燕思空鼻头酸涩,他用力咬住了嘴唇,仿佛只有疼痛能稍微减轻他对自己的愤恨。
封野咳了半天,才平复下来,他抬头看着燕思空,见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得渗出了血来,顿时不忍,他伸出手,轻轻掰开了燕思空的牙关。
燕思空红着眼圈看着他。
封野轻声道:“难得见你认错,难得见你后悔。”
燕思空看着封野惨白的脸色,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封野单手将他拥入怀中:“你听着,我封野不怕败,不怕输,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我早晚会一一斩于马下。太原也好,京师也罢,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这等恩将仇报的小人,拦不住我的封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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