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兰知道庭阶准以为自己活不过三日,最后定会哭着喊着要回来,他堵了气,决心让庭阶看到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临走前,庭阶给了仲兰两贯钱,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可怕的是仲兰从小几乎没接触过钱,只会用银子,压根就不知道铜钱该怎么用,庭阶看着仲兰拿钱时好奇的眼神,差点就要教导他一番,但想了想,强忍着将话咽了下去。
也罢,如果乱花钱,回来得更快些,庭阶想。
过了一天,侍卫回报,说兰公子在京郊买了一所旧宅,把两贯钱都花光了。
赵庭阶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兰儿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这么快就囊中羞涩了。
可又过半个月,始终不见仲兰的身影,赵庭阶大惑不解,又派侍卫查探,结果发现仲兰在街边面摊卖面,每日辰时进城,酉时出城,作息非常规律。
庭阶依稀记得有几回他从城内经过,有个小摊非常热闹,客人多到要将路堵住,当时他还在想衙门里的衙役不作为,竟然不取缔这种摊位,现在想来,估计就是仲兰所在的那个面摊。
一想到他的兰儿居然在干这种伺候人的事,庭阶就心疼得厉害,而他很快又想到那么多客人都在觊觎兰儿的美色,顿时怒不可遏,命令道:“锦言,备马,跟我去闹市走一趟!”
这半个月来,李仲兰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本想回江宁找爹娘,但听说从京城到江宁需一个月的脚程,担心自己体力不够,再说爹娘或许已不在江宁,此去也无用,而他身为从三品的散骑常侍,薪俸又岂能真正放弃,日后他若想做事,没了钱怎么行?于是决定先留在京城。
巧的是,当他在一个村落闲逛时,发现有户人家正在搬家,原来该人家的儿子当了地方官,为尽孝心要把爹娘接过去同住,房屋就空置下来。
仲兰心念一动,提出要把房子买下来。他早就想要有个自己的小家了,哪怕房子旧一点也没关系,这样起码他会觉得踏实一些,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仲兰将身上仅有的两贯钱全部交了出去,出于对这个俊秀青年的关爱,原户主决定将搬不走的家具也一并送给他。
买完房后,仲兰兴奋地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五脏府闹起了意见,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过一顿饭。
他离开时只带了些衣物,除了两贯钱,再无其他值钱的金银细软,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守着一套空宅饿肚子吗?
迫不得已,仲兰想用控心术去蹭饭,他刚打开院门,就跟一个女孩打了个照面,那女孩看起来刚到及笈之年,脸蛋还是圆圆的,很有些可爱。
看起来很单纯呢,应该不难控制,仲兰想。
还未等他施展法术,那女孩已经跳了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问:“晨光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久不见,怎么变样了,阿文都不认识你了!”
仲兰被那女孩子搖得两眼发黑,差点就要晕过去,这时女孩的父亲喊道:“阿文,别没大没小的,晨光现在当官了,你要懂得礼数规矩。”
女孩嘟着嘴,失望地松开手,仲兰这才缓过劲来,摆手道:“我不是晨光,我是新来的。”
许是他脸色太难看,女孩的父亲赶紧上前搀扶,在得知仲兰一日粒米未进后,当即慷慨地让仲兰去他家吃饭。
中原人爱吃面食,而仲兰遇上的这家人在京城摆面摊营生,家中更是少不了面,仲兰从小吃稻米长大,虽然吃不惯面食,但饥肠辘辘之下也就不再挑食,埋头消灭了一大碗面。
吃完发现那个阿文在偷偷看他,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红晕,仲兰不禁难为情起来,将脸别过去,只跟阿文爹娘说话。
他恳请二老让自己帮忙卖面,以换取一日三餐,阿文爹娘见他衣着讲究、谈吐不俗,以为是哪个人家落难的公子,自然是巴望能和对方扯上关系,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本来阿文爹做的是小本生意,再添一个人手,生计只怕要更加艰难,没想到自从仲兰帮忙后,客人蜂拥而至,每天都忙不过来,纵然面卖光了,排队的人依旧摩肩接踵,令阿文爹喜不自胜。
最高兴的就是阿文了,本来爹爹说要帮她寻一门亲事,让她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她正愁以后日子单调,自打遇见仲兰后,她每天都像活在云端,飘飘忽忽的,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不少。
阿文娘很快察觉出女儿的心思,晚上吃完饭,阿文娘将女儿喊进厨房,小声告诫:“若兰跟我们不一样,他不会看上普通人家的女子的。”
阿文毕竟年轻,急得跳脚:“有什么不一样,我们玩得很好啊!”
阿文娘示意女儿小声说话,语重心长道:“若兰对你没有爱慕之心,你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阿文“哇”地一声哭出来,嚷道:“阿娘最坏了!”说完捂着脸就进了里屋,不肯出来。
仲兰半听半猜到了母女俩的对话,脸上有些发烫,匆匆告辞回家,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后,他开始忆起从前,自从十四岁那年庭阶占有他之后,便将他的心也一并占有了,即便他现在离开,心中也再难塞下第二个人。
可是,庭阶对他这般糟糕,他为何还是要想念对方?
仲兰闭着眼哽咽起来,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颤抖着,泪水从脸颊滑落,打湿了一大块床褥。
52书库推荐浏览: 夜不归宿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