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还记得,阿爹要是知道应该会开心得。”
顾离的声音亦是如这冰一般寒凉,每个字都在唇齿间细细研磨,脱口而出的时候,便成了最锋利的锐气,轻而易举的冻伤了薛槐的心,顾离眸中笑意越浓,也愈发冰冷起来,他的父亲也心吗?
只一句轻描淡写让薛槐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他与花葬骨纠缠不清了两百万年,可无论怎么怄气,怎么打闹,都没有想过这人真的会死。
花葬骨死了?薛槐还是不信的,他到现在都不相信花葬骨真的死了,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尸体就在他的不远处,那双半阖的眸子不知在看什么,只是再也看不到那双含笑的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了。
“九九重阳……”
薛槐低低的念了一句,仿佛回到了那年重阳,他没有认下所谓的义子,花葬骨的肚子稍稍隆起的时候,薛槐怕花葬骨闷得无聊,带他去了人界,刚巧赶上重阳节,他破天荒的陪着花葬骨在人界待了九日,便有了九九重阳一说。
“九九重阳,若是女娃儿就叫他重九夜吧。”
花葬骨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抓着夙兰宸的胳膊,随着人潮被挤到了桥上,他回头笑容明亮胜过夜空高悬的明月,一双眸子里似有春暖花开,薛槐想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九夜,你起名字还真是随便,可想过若日后丫头不喜欢该怎么办?”
“一点都不随便的,你陪我在这人界蹉跎了九个日夜,可知这是我最开心的九个日夜,比起天穹之上的清冷,我更羡慕凡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死有序,而非你我这般,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花葬骨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夙兰宸也不在意,只当他是又在胡思乱想,一把抱起人回到了三十三天阙,他始终没有看那个时候的花葬骨是什么表情,或许那是他心中已有了预感,是不忍去看,还是不敢?
薛槐不知道,手中无愧悲鸣声声,耳边又是一阵嘈杂,是那年生辰,花葬骨为他以心头血铸了这无愧,亲手交到他手上,眸光之中隐有破碎的光泽,只听那声音道。
“此剑名为无愧,愿他替我护你……”
被寄予希望的守护,如今却成了害他性命的凶器,留之何用!
无愧有灵,悲鸣一声,从薛槐的掌中挣脱,直冲臣简而去,后者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一掌推出,清脆的碎裂声响,无愧剑身顷刻间布满裂纹,碎成了千万片,遗落空中被风一吹,化作灰烬,随风落到了花葬骨的身边。
“无愧认主,薛槐,你还不懂吗?是他将自己铸成了剑一直在护着你啊!”
薛槐转身看向臣简,黑沉的双眸随着无愧的破碎也逐渐蹦碎,仿若最坚固的寒冰出现了裂纹,被冰冻在深处的暖意流淌了出来,看着泪流满面的薛槐,顾离咧开嘴,笑容轻蔑。
阿爹,你看看这人,伤你杀你,如今却在为你流泪,多么的可笑啊……
“这场赌是我输了,输给他我心服口服。”
臣简说完,看向花葬骨的尸体,长舒出一口气,不是他算计得不周全,而是花葬骨太狠了,他将每一步都推演好了,这最后一步,为了顾离能顺利的继承天道,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他臣简自问做不到这样狠毒,便是当初的南柯也是做不到的,他爱过花葬骨不错,一次又一次的避重就轻给花葬骨留出生路,可有如何?
爱与恨是共存的,他再大度也会有不甘心的……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爱上你?夙兰宸也就罢了,好歹是他一手养起来的,可是你呢,他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偏偏还是爱上你看,明明最初在洪荒守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天道最属意的也是我。他却为了你与天抗衡,硬是逆天改命,落了个被反噬的下场。本来,他要做的事我不会多问,可你哪里值得他的温柔?”
臣简说着,大步走到薛槐身边,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顾离微眯了眼,如今这个空间里能自由活动的不过他们三人,臣简这是想要鱼死网破,将薛槐拉进地狱。
阿爹,你且好好看着,这一场闹剧会是如何结束的……
“这一巴掌对于你做下的那些事太过微不足道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将你千刀万剐。我这个人啊,从不夸大其词,但凡我说出口的事情,我都能做到,可是舍不得啊。薛槐,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海市蜃楼你不过是下了油锅,爬了刀山,可有想过为什么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海市蜃楼,你当真以为九泽的一个温泉就可以救你吗?我告诉你啊,你承受的伤痛都被他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你难道没有发现,挖他双眼的时候,他的反应不对劲吗,他痛得都哭了呢。”
薛槐听着,一双眸子不见清明,臣简看着他,笑了笑,这就受不住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站着太累了,臣简一挥袖子,众人觉得身子一轻,身后都多了座椅,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坐下。
顾离瞥眼身后的座椅,不予理会的走到花葬骨身边坐下,将那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神色如常的继续听臣简说下去。
“葬骨,花葬骨,真是个好名字啊。你还记得吧,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你告诉我若是真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让他用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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