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待了这几万年,阎罗王的心性我还是知道的。
每回他脸上出现这种既慈祥又讨好的笑时,我就别想会摊上什么好事。
“小六哇,这次去天庭跑这一趟,累了吧?”
“地君多虑了,不累。”
阎罗王继续笑,而且笑得越来越慈祥,越来越灿烂。
“听他们说,你和北堂星君关系不错,昨晚还聊天聊了一整晚?”
阎罗王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同我一同去的阴差,我嘴角又抽了抽,自是不能将我和北堂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的事给抖出来:“是。”
阎罗王笑着起身,拍拍我的肩膀,一副长辈模样:“小六哇,你知道近些年来咱们地府库房有些紧缺,所以想着去天庭寻些帮助。”
“此事我已有所耳闻,作为地府的一员,我自会为地府出一份力。”
阎罗王听了更是眉开眼笑:“小六可知道,天庭之上除了玉帝王母,谁的财力最丰厚么?”
这个……我怎的会知道?
我低头不语,阎罗王仰头一声大笑,笑得那叫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阎罗王笑完,猛地回头盯了我一阵:“自然是那北堂星君。”
“他?!”
“对!就是他!”
怎么会??
阎罗王仰头又是一笑,不同的是,这次笑得稍微文雅了些:“这北堂星君掌管凡间财运,平日里看着穿得随意,实则不管穿的用的都是世间极品。”
我低头不说话,等着阎罗王后面的话。
“小六,你也知道,跟玉帝提这种事儿,实在有损颜面。既然你和北堂星君关系这么好……”
这话越听我越觉得自己掉进了坑里。
阎罗王龇着牙又是灿烂一笑,做了个总结:“所以,此事你帮我去向星君讨个人情可好?”
我:“地君,此事……”
“地君!”一位阴差急匆匆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阎罗王面前。
阎罗王面皮一皱:“出了何事?”
阴差一脸的愁眉苦脸:“地君,一批新来的鬼在鬼门关闹起来了!”
“岂有此理!”阎罗王气冲冲就往外走,“随本君去看看!”
“地君……”我话只说了两个字,阎罗王便跑没了人影。
我竟从来不知,阎罗王能跑得这么快?
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白无常一身惨白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走得近了,我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无常忽地停了步子:“阴判官,近来可好?”
我淡淡道:“尚可,多谢白阴帅挂怀。”
白无常面上没什么表情:“听闻,阴判官近来和天庭那位北堂星君走得挺近?”
不等我回答,白无常又道,“既然阴判官有了旁人,以后就别有事没事去烦我那傻乎乎的二弟。”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立马冷了脸色:“白阴帅这话,我听不懂。”说罢,我抬脚就走,走了两步,又补充道,“还有,有件事想必是白阴帅搞错了。不是我去找你二弟,是你二弟总来缠着我。阴帅既然不想让自己的二弟同我来往,还是回去管好你那二弟好些。”
四双眼睛带着寒流在空气中碰撞在一处,激起一阵冰渣子。
白无常盯着我瞧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那笑冷森可怖:“阴判官说得极是,极是。”
他声音不高,说得很慢,像是要将那一个个字硬生生刻进我脑袋里。
阎罗王让我去找北堂借钱,此事我听懂了却张不开口。
黄泉路上,曼珠沙华,艳红无双,铺满了路的两边且延伸至长路尽头。
我瞧着那花,不觉间刺痛了双眼。
移开眼去,便看到花路尽头那个紫袍华贵的人。
北堂瞧见我看他,冲着我微微一笑。
“星君。”走到北堂面前站定,我不打算继续说什么。
北堂转身去看流淌不止的忘川河,河中,阴魂野鬼重重,喑哑嘶吼声背后是一具具森森然的白骨。
这忘川河我看了这么几万年,没觉得有什么独特之处。不过,既然北堂想看,我便同他一块看那忘川。
“小六,拨给地府的银两已经入库,此事你不必忧心。”
“星君……”
他……在说什么?
什么银两?
“方才碰到地君,地君说你今日心情不好。”
被强塞给这么棘手的一个差事,我这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今日……”
“地君说前些日子吩咐给你的差事,你没办妥。”
前些日子除了凡间三王爷的事儿,我怎的不记得还有什么事没办妥。
“星君所说的是何事?”
北堂收了目光,将目光移到我面上,带了些许笑意:“自然是扩充库银的事。”
“此事是……”
“哎。”北堂轻笑着摆手,“小六有事我怎能不帮?”他伸手在我肩上握了握,“放心,地府银库已满,小六可以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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