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_胶东大葱/蝎子兰【完结】(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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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极致的奢华富贵让他很开眼界。曾芝龙站在紫禁城前面特别想笑,原来也不过是一艘船,大一点儿,在海面上风雨飘摇。掌舵的那个人,有一对黑沉沉的眼睛。

  贵人看不起水匪海盗,曾芝龙带来的一船礼物,全都没送出去。荣华权力就在周围,却够不着。还是海上,四周都是水,不能喝,不能用,不是你的。

  没什么区别。

  曾芝龙又一次端详紫禁城在夜色中凌厉孤寂的剪影,想起他第一次杀人,那船主的血热热地扑在他手上,哗啦一下。

  引路的小内侍停下,转身:“曾官人,怎么不走了?”

  曾芝龙食指一笔:“嘘。你听。”

  内侍见他闭上眼欣赏,自己只好努力听,听了半天:“什么??”

  曾芝龙微笑:“风一吹,房檐下的铃铛就响了,一阵过去,像海浪。”

  “那个是惊鸟铃,防止筑巢的。曾官人听力真好,能听到那个。”

  曾芝龙笑得小内侍发傻:“不是,你们……只是听习惯了而已。”

  路上的人忙忙碌碌,曾芝龙好奇。内侍解释:“这不是天气一直晴好么,所以把老物件都拿出来晒晒去去霉,日头一下去就要收起来。”

  曾芝龙进大本堂,曾森一看见他微微缩脖子。皇帝陛下读书勤奋,一般读到掌灯不休息。难得能跟曾森说说话,还听不明白。曾芝龙进京几日,口音改得突飞猛进,跟皇帝陛下讲一讲福建广东的趣事,比如怎么造假。母鸡屁股上插长羽毛冒充锦鸡,杨梅刷弹墨刷得紫黑可爱。布匹验看时是好的,商家双手一卷,买家回去一拆卷,只是烂布片。然而也是有些好的。比如晋商不赖账,借贷子孙都偿还。粤商最实诚,一般卖货钱货两讫卖家便不再管,只有粤商肯退换货。

  皇帝难得听这些乡野贸易之事,听得高兴。大本堂外面摄政王道:“怎么在读书地讲商贾事。”

  摄政王进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年轻官员。摄政王不像生气的样子,但也不赞同。张司印连忙命人传茶,摄政王自己坐下:“不用了。陛下读书刻苦是好事,只是晚上太伤眼睛,容易花眼,白天用功,晚上早点休息。”

  皇帝陛下道:“这几日宫里日晒,翻出许多镜片。花眼也不怕,有眼镜师。”

  摄政王恨不得捏他脸蛋:“还晒出什么了?”

  陛下乐滋滋:“我看到有些好玩儿的,说是爷爷的物件儿,都没见过。”

  张司印道:“景庙的东西,太医院说,也许用得着,所以特地收起来了。”

  摄政王脸色忽地一收:“什么东西?还用得着?”

  张司印心里一颤,面上平稳:“太医院说……”

  摄政王忽地站起,两步走到张司印跟前:“到底是什么。”

  张司印忍着不往后退,骂道:“傻着干什么?快去端过来,让殿下过过目!”

  李奉恕一看端上来的东西,眼前一黑,居然是烟筒……他抬手往边上扶,王修架不动他,跟着往后倒,一直无声无息的曾芝龙站在另一边,两只手扶着摄政王。摄政王一只手捏断烟筒砸了托盘,一只手握着张司印的肩恶狠狠地把他摁到墙上,力量激荡起的风轰得张司印懵了,墙皮倾泻地往下掉。摄政王盛怒,眼睛血红:“这东西怎么翻出来的,太医院说怎么用!”

  听着张司印肩膀上骨骼咯咯想,曾芝龙握住摄政王的手腕:“殿下,息怒,张司印说不出来……”

  一旁侍立的内侍宫女们跪一地:“殿下,陛下一直睡不好心情烦躁,太医院说可以用这个给陛下喷烟,平肝顺气,清血养心……”

  曾森把皇帝护在身后,悄悄往殿门外退。摄政王怒发冲冠:“给皇帝用了没有!”

  “要等钦……钦安殿祈福开光过后……”

  摄政王转身冲出大本堂,往打醮的钦安殿去了。那年轻的官员脸色苍白追上去,曾芝龙两根手指试着张司印没死,也要跟过去,临走告诉内侍宫女:“张司印没死,快点,去找御医。”

  曾森原本想趁乱护着皇帝逃跑,哪知道大人们一下全跑出去了。皇帝陛下吓得发抖:“六叔这是怎么了?”

  曾森捡起地上被摄政王撅断的烟筒,这个他认识,吸鸦片用的。鸦片比黄金贵,能吸鸦片的非富即贵。不过他很严肃:“陛下,不要吸。”

  会死得很惨。

  钦安殿日夜设斋打醮为皇帝祈福,今天是丹炉开炉的吉日,开炉,为陛下备着。摄政王不信这个,根本没来过,他没想到,他没想到!高大威严的男人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一脚蹬了两人高的丹炉,火炭在夜色中滚烫四溅。火光燎着摄政王凶兽一样的影子,他近乎狰狞:“谁把乌香翻出来的。谁!”

  守丹炉的道士怪叫一声想跑,摄政王一只手抓住他的头颅撞到墙上。曾芝龙倏地解下挂剑的剑带,一条皮带小蛇一样缠上摄政王的手腕,奋力往回拽:“殿下,您冷静,您冷静!”

  念经的僧人四散奔逃,太医院的院使在钦安殿摆放等待开光的乌香,一奔出殿门正对上摄政王的眼睛,惊得连滚带爬往里跑。摄政王一把挥开曾芝龙,拔出雁翎刀提刀跟在后面,一步一步朝院使走去。所有人都傻了,完全不能理解摄政王泼天的怒意到底从哪儿来。曾芝龙一手抽了侍卫的佩刀站到摄政王面前:“殿下,祈福的地方如何能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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