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家做饭,柴禾的焦香浸润着米粥湿润的甜香,人间烟火厚厚地填进邬双樨的心。他强笑:“一日不来,怪想你们。”
老邻居吃了老李家两位军爷的“粮草”,对他们非常亲切:“那敢情好,家里炖肉呢。军爷来尝尝吧?”
邬双樨摇头:“不了,多谢。”
老王爷一开门,看见邬双樨:“哟邬将军来了,快请快请。”
邬双樨一愣:“老叔出门?”
老王爷蒲扇一拍肚子:“也没什么事,出门遛弯儿。邬将军你这脸色怎么了?”
邬双樨进门,看庭院里柴禾劈完码得整整齐齐,水缸里水是满的,心里怅然若失,怎么连傻狍子家都不需要他?老王爷拉着邬双樨进门:“正好有好茶。李在德的改进听说让殿下大悦,所以赐了一些茶,邬将军来品品。”
老王爷实在弄不来功夫茶,就是大茶壶直接开水泡,闷一闷大碗喝。老王爷其实也有点赧然:“实在是弄不来那雅致的。”
邬双樨一嗅就知道是顶级贡茶,惊蛰的建宁芽茶。他笑道:“太祖怜茶农制作茶团费工耗时苦不堪言,特令贡茶全部改成炒茶,返璞归真。太祖真知灼见,茶既然是‘木荫’,大晏幸而得天眷顾才独有的珍贵饮品,自然要饮其最不造作的纯粹甘甜,弄那么些个洗来洗去的步骤,矫揉造作,岂不辜负太祖他老人家的苦心?”
老王爷就爱听邬双樨说话,说话怎么就这么熨帖,说得对,李家子孙就该做什么都体恤民情反璞……那什么归真。旭阳那孩子也不错,进门就干活,半天没一句话,问他一句就回一两个字。
邬双樨陪老王爷聊天,终于是出国丧了,最近嫁娶特别多。只是还是不能特别热闹,鼓吹就免了,请个客就行。街坊有婚宴,请老王爷去,老王爷送了礼金,没去吃。李在德不知道哪天能有个着落,四六不着的混蛋玩意儿不如只猪,猪还能拱白菜,老王爷看别人家热闹心里泛酸。
又有谁家喧哗,老王爷灌口茶:“邬将军……”
邬双樨连忙:“老叔还如以前称呼我就好了,叫得我不好意思。”
老王爷改口:“小邬啊,辽东嫁娶有什么特别么?”
邬双樨笑:“辽东汉人和中原无异,只是辽东其他族裔颇多,老叔问哪个?”
老王爷想起旭阳:“就鞑靼的?”
“那倒是没汉人礼节那么繁琐,给情郎送个定情信物即可。”
老王爷好奇:“送什么?”
邬双樨神情不动,继续微笑:“以往多是送刀,后来殷实人家送个火铳也可。”
老王爷大笑:“那以后给送旭阳点什么东西得注意了,不能乱送。”
邬双樨笑着点头:“是,不能乱送。”
老王爷和邬双樨一顿胡侃下来,李在德落衙回来:“爹啊有吃的么,饿死了!”
老王爷听着他的声音就头痛:“没有,你去别人家吧。”
李在德不当回事,站在院子舀一瓢水就喝。邬双樨站在门口:“怎么喝生水?”
李在德满不在乎:“没事啦,以前穷得没柴的时候都喝生水。”
李在德喝爽了一抹嘴,看邬双樨怎么还在笑:“你笑什么啊?”
老王爷还在屋里,邬双樨只是笑着摇头:“我捡了个大宝贝,别人求都求不来,心里忍不住乐。”
李在德没戴眼镜,两眼漏神:“什么宝贝?”
邬双樨没回答。
我也不是非要折哪棵桂树的枝子。邬双樨心想,我已经有了人间至宝,是不是?
旭阳训练士兵驭马,初见成效。摄政王问他关于骑枪兵的问题,旭阳回答干脆:短期内不要想。
摄政王挺久没遇上说话这么不拐弯的人了,笑一声:“为什么?”
旭阳回答认真:“骑枪兵贵在方阵,枪之所指,一往无前。那么大的方阵,一旦有跌落,马上就会被后面的人马踩死,造成减员,所以必须驭马娴熟,还不要说操枪的问题,必须和同袍之间配合默契,自己人打到自己人就丢脸了。”
太祖时期骑枪兵方阵运动,长枪林立,势如破竹。
旭阳又道:“骑枪兵阵没落也有原因,首要是训练时间太长,再者……现在马匹数量又不够。兵阵要求人和马都要万里挑一,大晏没有那么多马可挑。所以白杆兵纵有太祖时期遗风,也不能完全重现当年的雄风。”
摄政王一听,心里不快。这倒是真的,人都吃不饱,各地马场早都荒废了。宗政带了马种回山东,想要重建益都马场,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旭阳又道:“臣这几日研究,不能完全恢复太祖时期骑枪兵的风采,咱们现在也有长处。”
周烈一直听着,这时候才出声:“火器?”
旭阳点头:“是。太祖时期火铳还叫火筒,前装火药前面点,不小心还能炸着自己。现在李巡检做出来火药后装燧发铳。三百年啦,殿下。”
摄政王神情略有舒展。李在德这小家伙当真也是国士,德铳越改威力越大,造价也在往下调,小范围配备军队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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