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在被子下面蠕动一下,看李奉恕还穿着盔甲,突然想到这个盔甲是太宗皇帝的……他面上滚烫,若无其事:“我帮你脱铠甲,你也睡吧。”
李奉恕深情的眼睛垂下来,看王修,微微摇头:“你睡吧,我看着。”能多看看的时候……就多看看。李奉恕有点怕睡觉,唯恐哪天早上一睁眼,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
王修用脚蹬他,越蹬越生气,还准备今天晚上熬夜处理文书,这可好。摄政王由着他踢,踢得铁甲清脆有声。踢两下之后摄政王抓住王修的脚腕:“不疼?”
王修想抽回脚,李奉恕那手跟铁钳似的,正正好好圈住他的脚踝,微微捻着把玩。
“脑子里就只有这个!”
李奉恕微微一笑:“应该说,脑子里都是你。所有思虑,一半琢磨干大事,一半琢干你。”
扎大帐的时候摄政王就想着得挑个好地方,很重要。
王修翻个身,摄政王伸手进被子,抓他的脚。王修又踢又蹬没躲过,又被李奉恕抓着,还弄得被子里到处是凉风。他消停了,用被子把自己包包好。
为防行刺,王帐是不透光的。帐中点燃枝形灯,烛光盈盈。帐外还有军队值夜巡逻的声音,整齐划一走远。王修枕着手,听得入神。去年出来秋狝,可是没有。一时王帐之中只有浅浅呼吸声,李奉恕的,还有王修的。
“我这一路出城,看得震惊。也怪我没见识,突然看到这么大阵仗的军队,心里就激动。”
王修又翻过身儿来,很认真地看李奉恕:“这一年,难为你了。”
摄政王微微笑:“肯赞扬我了啊?”
王修正经:“一码归一码。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去年是一串瘪茄子,今年是龙虎之师。”
李奉恕低头看王修,眼里带笑意:“是吗。”
王修下巴埋进被子,对李奉恕眨巴眼睛:“你是真正的王。”
李奉恕笑一声,捏捏王修的脸:“刚才还不理我,突然这么奉承我,想到什么了?”
王修用脸蹭蹭李奉恕的手:“没……就是想到去年了。”
他长长叹气:“又要入冬了……不知道谢绅在辽东如何。他很少能传消息回来,想来在那边也是平民百姓,知道的有限。”
李奉恕忍痛让谢绅一个年轻的翰林去辽东,就是因为谢绅学识够,希望谢绅能往上爬。可是……谢绅孤身一人,谈何容易。
王修看沉默的李奉恕,心想,旭阳的兄长到现在还是没确定是谁。伊特格勒,当年离开北京进了鞑靼,现在还在鞑靼吗?就算找到他了,还能信任他吗?
怎么找呢。成庙时暗卫所不少,可是成庙离去太突然,都失落了。锦衣卫给人清洗那么狠,司谦只是临时被提拔上来,他也不清楚。
“旭阳问过我一回怎么找他哥,我含含糊糊回答了,他就没再问过了。”王修想起旭阳就难受,“沉默寡言的。”
因为我哥死了。李奉恕默默想,因为我哥突然没了。
王修抓着李奉恕问:“要不然,让旭阳去找?不行,旭阳都记不清他哥长什么样了,上哪儿找……”
王修烦躁地头痛,在床上打滚:“唉唉唉!”
摄政王默默地帮他把被子包好。
秋狝只在第一天封了城,之后北京城门重兵把守,倒是可以进出。京郊火药厂需要试炸,工部李巡检拿着身份文牒出城,先去一本正经地检查了火器。振星雷造价不菲,还是可以再商榷一下,把造价往下降一降。火药厂试炸,遥远处还有火炮声。
李在德一愣,军器局孙大使赔笑:“李巡检,这是秋狝时讲武,演练炮击。中靶者得赏呢。”
照理来说御赐之物只能供着不能用。不过宣庙时给改了,除了钦赐特殊器物,例如镇寇斩马剑,金银珠宝都要把御制给抹了,目的就是让受赏的臣子好歹能宽绰一点。孙大使赞叹:“这一次陛下赏了可不少,听说得赏最多的两个军官金银器一堆呢。”
不,其实也没多少,而且都在我家。李在德头痛,怎么把东西还回去,邬双樨和旭阳得的赏,除了御制弯弓和箭袋,其他全塞给他和他爹了。老王爷平时是挺爱占小便宜的,昨天看着金银珠宝愣是吓得一宿没睡着。要不然今天能出城远远围观秋狝老王爷怎么没出来看热闹呢,他老人家不得不看家,家里没人还放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他不踏实。
火器检校完毕,郭星起为德铳新配的火药弹非常有效,配合膛线杀伤力倍增。
“关键在于铅的配比,我觉得还能再改改……”
郭星起平时一个屁都没有,这时候拉着李在德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德铳是李在德的命,李在德就站着跟郭星起扯,从中午扯到下午。
眼见着日头西下,孙大使道:“李巡检,我们得赶紧收拾收拾进城了,晚上宵禁,再不动身今天晚上得在京郊喝西北风了。”
李在德微笑:“我去京郊找个人。”
孙大使点头,连忙招呼着人收拾东西赶紧回城。李在德告别郭星起,郭星起听着天边的火器声,似乎是火铳了,心里大慰:“摄政王殿下肯定了火器的作用,我们就不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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