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那人忽而凑近,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折扇轻轻抵着少年下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没什么大问题。”
紫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重影总算化作了青年熟悉的面容,依旧是斯文的书生模样,正倚着床边看一卷书。
“我……”紫麟浑身发软,努力地撑起身体,四处张望,见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周围似曾相识——他竟又回到了醉香楼。
“我怎么在这儿?”他虚弱地问道,昏迷前那些人的对话他依稀还记得。他被当作了一枚棋子,一个引诱道士现身的诱饵,然而事实证明,他对于道士来说,也不过是另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那道士利用他,使了一个金蝉脱壳,而他,就是那个傻兮兮的蝉蜕。
他其实也明白,若是道士现身,结局无外乎是两人皆被擒住。他也并不希望道士就这样落在他们手上,但是他被这么干脆地撇下,独自一人承受着那般酷刑,他的心里还是委屈。
那真的是好痛,便如剖骨剜心,是他不曾尝过的痛。痛得他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甚至不管不顾地求饶。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惧怕。
“嗯?怎么发抖了?”青年伸手,将微微战栗着的少年拥入怀中,摩挲着他的肩背,“没事了,不用怕。”
“阿铮……”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蛇微怔。他同迟铮不过是萍水相逢,然而不知道为何,每次他狼狈落魄,往往是这青年为他解困。他有同青年推杯交盏,言谈甚欢时,也有同青年狎戏于床笫间,然而没有一刻比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更为温暖。
刹那间心有所动。
没关系。
他想,至少有一个人会为他担忧,会将他放于心上的。
紫麟将额头抵在青年肩上,感受着青年安慰般的拍抚,慢慢地平静下来。
青年在他肩背上拍抚的手忽而停了下来,指尖摩挲着肩膀那一小块肌肤,轻轻地“唔”了一声。
紫麟睁眼,扭头去看,他身上仍着亵衣,衣襟处仍留着玄觞割裂的痕迹,裸露的肩膀上,那个鲜红刺目的契印仍在。
紫麟心中发凉,慢慢松开了迟铮。
他竟险些忘了,自己仍然受制于人。这个苍鹤琴口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血契,单方面地应验在他身上,如若不解除,他便永远也没有真正的自由。
一时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契印?”青年惊讶地挑了挑眉。
“唔,阿铮也知道这个么?”紫麟也惊讶道。
“有所耳闻。”青年眸光闪动,端详着那枚鲜艳的印痕。有趣呵,原想是一条无主的小蛇,却未想已有所属,这却有些难办了。
紫麟知他一向见多识广,连忙问道:“那阿铮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解除这血契?”
“解除?”青年顿了一顿,望向小蛇,“你是认真的么?”
紫麟毫不犹豫地点头。
见到青年的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扑上前去:“阿铮,你是知道的,对吗?”
“确实……”迟铮似笑非笑,“不过……”
“不过什么?”小蛇眼睛一亮,揪着青年。
不过怕是你受不住……
迟铮正要开口,“叩叩”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谁?”
“方平。”醉香楼管家平板无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青年将小蛇塞回被窝,对他道:“我且有些事,马上回来。”便转身而出。
方平恭谨地候在门外,端着一张木脸,上前禀道:“荆棘山……”
青年听完传送来的消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道:等了许久,好戏总算是要开场了。
折扇一收,吩咐道:“走吧。”
荆棘山处在东南城郊,虽是夜半时分,山上仍火光绵延,从山脚一路延伸向上。
迟铮行至山脚,忽然停了步子,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一会儿这颇为难得的景象,眸中显现出某种奇异的光彩,似是极为得意,偏又极力按捺着,良久,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来。
“方平。”他道,“你说,这么多命换回他一条命,这人若醒来得知,脸上该有怎样的神色?”
身后的管事闻言只是将头低得更低,并不敢接话,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想必,一定是非常的精彩,非常的……合我心意。”青年自语道。
两人绕道后山,行至山腰,便有本派的弟子慌慌张张跑来,乍然遇到两人,惊惧交加,竟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迟、迟护法……”
方平上得前来,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弟子原本也是来报信的,不设防半路便遇到这尊煞神,一时又惊又惧,心中慌乱,被方平喝住,顿时想了起来,抖抖索索道:“阵、阵破了……”
青年原先的好整以暇的神色蓦然褪去,脸色阴沉,寒针似的目光刺向眼前之人:“人呢?”
“跑、跑了……”那弟子脸上的神情似要哭出来,求助地望着垂目不语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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