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怎么办,师兄?”守安问。
“等他回来。”
“师兄”守安放下碗,叹了口气“现在时局这个样子,说句不好听的,少爷怕是凶多吉少,他要是回不来了,你怎么办呢?”
琴茶不说话了,等到最后生颐还回不来,那能怎么办,那在北平除了寂寞为伴还有什么呢?他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枪,说“没事,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照顾好桂川,照顾好他们。”
下午的时候,有人登门,说是来找人的,琴茶出门一看,是个气质不凡的姑娘,穿着旗袍,头发精致地盘起来,带着亮晶晶的耳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等琴茶招呼,李书扬先跑了出来,看到她,眼睛一亮,高兴地喊道“吴老师!”被唤作吴老师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也笑起来“书扬!你果然在这!”
李书扬亲**扑进吴老师怀里,琴茶正疑惑,从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那人朝他一笑,站在门口看着他,眉宇间都是无尽的温柔。琴茶愣了愣,好一会才不可思议地叫出来“生颐?!”
他冲过去,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什么,生颐先抢先一步抱住了他,生颐的手臂那么坚实,让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心跳都那么快那么急。
两个人沉默地拥抱着,生颐的手顺过琴茶柔软的头发,琴茶感觉到生颐强壮了,但是瘦了。
“你怎么这么黑了?”琴茶打量生颐的脸。原本娇生惯养的一张脸变得又黑又糙,但是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干净澄澈。
八年了,你走了八年了。
琴茶其实没有想到,穿过战火和硝烟,他们还能重逢。
他其实幻想过无数次,和生颐再次相遇会是什么样,可他不敢幻想太深,如果生颐战死沙场,幻想只会让现实更残忍。
千言万语梗在喉咙,生颐打量了一番琴茶,突然开口问道:“你...结婚了没有?”
琴茶一愣,随即笑了,:“战事打的正激烈,哪有什么心思结婚。”
生颐又问“那你有看上的姑娘吗?”
“日本姑娘?”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呢?”琴茶也问,生颐摇摇头。两个人就这样傻笑着对视。琴茶觉得能见生颐一面,这八年就算是没白等。
“还好,我没有错过你的婚礼。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生颐说。
还好,我没有错过你。
两个人小心翼翼试探了一番,战争没结束,说我爱你不合适。
生颐拍了拍琴茶的肩膀,说道“兔儿,我先回家一趟,过会儿就来。”
琴茶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点点头,说“去吧,我一会儿找你去。”
生颐察觉到了些什么,对琴茶说:“好久没听你唱戏了,改**再唱戏给我听吧。”
琴茶点头:“什么时候都行,我每天都唱。”
你走了之后我还是在唱,只不过听戏的你不在了罢了。
琴茶等到傍晚也不见生颐回来,这几年对于洪家的落魄他有所耳闻,反正在战争中谁也不会太好过。深夜他去找生颐,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到达洪家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洪家不似当年了,金匾落了灰,识不出字来,空荡荡的院子里桌椅乱七八糟地堆着,洪老夫人生前重了一屋子的花草,此时全部枯死,在院子角落缩成一团小小的黑褐色。
“生颐!”琴茶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走进屋里。屋里的场景和小时候的记忆重合起来,只不过小时候只觉得屋子繁华奢侈,现在看竟不再体面。
到处是阴森森黑压压的一片,琴茶左拐右拐都是空荡荡的,桌子柜子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桌上还有些不知摆了多久的食物,长了一层灰色的毛。
“生颐!”琴茶最后在最里面的屋子里看到了他,他跪在洪老爷的床边。
洪老爷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他瘦的脱了像,像一副骷髅架子般摆在床上,眼睛闭着,像一个破风箱般呼呼地艰难喘气。
旁边只有两三个仆人,一个帮他倒水,一个刚端了药进来。
“生颐...”琴茶把手搭在生颐的肩膀上,生颐握过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两个人走出去,琴茶道:“对不起,我没替你照顾好你爹。”
生颐用力搓了下脸,吸了吸鼻子:“没事,这边我会想办法。”
琴茶点点头,不做声了。
他曾以为洪家很大很大,大的能吞下整个北平,但他现在又觉得洪家很小,小到他们都在战乱中飘摇。
生颐侧着头给琴茶一起点了烟,两个人在院子门口抽着烟不说话,四周很静,只有两点火星烧着夜空。
上次两个人这样闷头抽烟还是生颐刚接手家里生意,没有头绪,处处碰壁。他来找琴茶诉苦,琴茶只是笑了笑,给他点了根烟。
转眼十年过去了,从少年到青年,烦恼最终压弯他们的脊背。
“你先回去吧”生颐说着,给琴茶披上一件外衣“外面冷”
琴茶突然想到小时候的那年冬至,生颐也是这样给他披一件衣服。
生颐走的这些年,再冷的日子不都是自己抗过吗?
他回头对生颐说“生颐,明天见。”生颐挥挥手“兔儿,明天见”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白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