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戏的,哪里有什么家国,什么天下,都是情情爱爱。
他更来气了,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动手:“琴茶!”他吼了一声:“我现在对你简直失望至极,我白对你那么信任了,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可别”琴茶打断他:“早就说了,我对打打杀杀的没什么兴趣,我那天在全聚德杀人,是为了保护你,因为你是我兄弟。而火车上我把一郎带走,不是我要背叛谁,而是要保护一郎,他是我朋友。”“你....你”生颐一时被噎得说不上话来,这琴茶牙尖嘴利的,蒸不熟煮不烂的性格倒和他的外貌完全不符。
“你就为了他,为了那个日本人,你就这样对我们,合适吗?”一根筋在生颐的头上突突地跳着。琴茶一字一句道“你们杀了他,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的任务。而他对于我来说,是我的朋友!”
生颐他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琴茶的想法有时候真的不可理喻!
“生颐”琴茶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算我,算我求你,其他的我不管,你能不能放一郎一条生路,他是我的朋友。”
“不可能!”生颐瞪眼道:“他是日本军统,只要留着这种人,北平就要遭殃!”
“你...”生颐正要开口,一个老伙计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豆浆走过来,对两个人说:“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嘛,来来来,喝完豆浆,我还买了油条!洪少爷,你还没吃早饭吧,来,和我们一起....”拉扯了一番,生颐实在拗不过他,勉强端过了碗。
两个人吃过早饭,胃里暖了,全身也就暖了,火气都小了不少。终于心平气和的,把语气收弱了一些。
生颐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琴茶又挑起话题了:“生颐,不是我向着谁,如果换作是你一郎要来抓你,我也会义无反顾保护你的。”
生颐抵着额头不说话,他本以为战争会让细腻柔软的琴茶恐惧,没想到他只是把爱憎恩怨看的更加分明,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许久,他抬头很认真地问琴茶:“在你心里,我和一郎是一个位置的吗?在我心里,还没有谁能和你在同一个位置。”琴茶摇了摇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
但是我爱你。
这句话未能说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人嚷着:“打倒汉奸琴茶!”门外咚咚跄跄响成一片。
琴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几个人踹开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顷刻间被踩得东倒西歪,晒好的戏服也被拽下来踩到地上。一群人扛着斧头靶子,见到什么砸什么。琴茶愤怒地拽住生颐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洪生颐,就因为放走了一郎这点儿事,你他妈一定要这么对我吗?”生颐辩解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头!不是我找来的!”几个人扛着锄头朝琴茶冲过来,生颐一把把琴茶护在身后,朝天放了两枪,怒吼道:“都住手!别过来!”
冲进门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全被这枪响吓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生颐不是个爱挑软柿子捏的人,但是只要对于敢欺负到琴茶头上的人,他一概是毫不容忍的。
有几个人认出了生颐,叽叽喳喳地议论道:“这不就是洪家三少爷吗,就是那个去参军打鬼子的!”其余人纷纷应和道。接着,一个人走上前,对洪生颐喊到:“洪少爷,你可不能护着他!他是汉奸!”
“瞎说!”生颐发起了火,不分青红皂白拿枪对准了那群人:“都滚!都给我滚!”
“洪少爷!”那个人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滚!”生颐朝那个人脚旁边开了一枪威胁道。
那群人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剩下桂川又恢复了静谧。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北平的天还是那么蓝,又那么高,像是一块被洗了的蓝布褂子。桂川里大槐树的叶子被烘烤的卷了起来,在空中点缀下一小点儿的墨绿。
空气也被烤的又烫又干,凝固在了桂川的上方,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琴茶目之所及都是满目疮痍,老木门传了桂川的世世代代,此时被砸的凹进去一大块儿,石子路旁边的花花草草被踩的枝折花落,洗净的红的黄的戏服被扯在了地下,踩的分辨不出颜色来。
琴茶扶着门坐到椅子上,他的猫咪又来了,灵巧地越到琴茶腿上,把软软的温热的肚皮压在他的腿上。
琴茶无心去理会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委屈,他难过,他痛苦,他想哭想叫想发脾气,想抱住生颐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生颐拍了拍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用那口熟悉的北平腔说:“不委屈不委屈,乖啊,谁要再来招惹你,我扳下他们脑袋来!”
其实,要真说汉奸,也轮不到琴茶,北平的汉奸走狗多了去了, 只是琴茶除了和一郎走的近了些,也确实不怎么和其他日本人来往。而前不久附近的百姓刚刚得知,一郎和几个日本人上了火车,而那一车的日本军统,都让***的特务杀了。这样一来,琴茶没有了靠山,别的汉奸他们不敢惹,但是百姓都愿意痛打落水狗,把这些日子所有的愤怒发泄于他。
生颐起身去帮琴茶收拾院子,把海棠和牡丹扶好,他转眼看到中间小池塘的金鱼受了惊,此时还在荒乱地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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